走廊上的吵闹声大起来,严上校皱眉沉声道:“怎么回事?”
校长当然看到窗外走廊上张巨捣乱的身影,他当然也知道张巨这个无所事事的混蛋会毁掉雍妙的一切,于是他主动遮掩道:“上校,外面有人闹事,我去看看。雍妙,你继续签字吧。”
严上校显然不会被这拙略的谎言骗过,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他用眼神催促雍妙继续签字,隋山也觉察雍妙的停顿,也催促道:“合同我都检查过了,没问题的,快签吧。”
雍妙听不到这些劝告,她安静地盯着窗外张巨挑衅的身影。张巨正在和石老师和校长争吵,两个人试图让张巨冷静下来,但张巨大喊大叫,说着贱人什么的话。石老师和校长试图阻止张巨出口骂雍妙,和张巨拉扯成一团。
平时文静的石老师的眼镜在拉扯中被打掉了,校长的假发被扒掉,只沾了一个角在头皮上,光溜溜的头顶长出一个假发,显得滑稽可笑。
雍妙低头,最后看了一眼写有自己名字的录取通知书。
“上校,今天就到这里吧。”
严上校眉毛拧在一起,不解:“为什么?是因为外面那个男人吗?”
雍妙答非所问:“我父母一直希望我成年后去结婚,他们从来不同意我去参加军校招生。我伪造了父母同意的签名书,他们会紧抓这个点不放,直到把我和所有人的名声搞臭掉。所以,就这样吧。”
严上校语气更加严肃:“你就这么放弃了?你甘心吗?”
“你知道张巨是什么人吗?他是不在乎一切东西的人。他会四处散播我和你们的流言,说我早就勾搭上你们,说我同时和你们睡过,说我是个人尽可妻的贱人,说你们是……算了,这么难听的话你们不要听了。所以,就这样吧。”
严上校语气冷冷的:“流言有什么可怕的?”
“要是被您的政敌拿到手呢?我一无所有,无所畏惧,但是对你来说,就不是这样了,”雍妙最后一次重复,“所以,请就这个样子吧。”
*
严上校离开了。
张巨从外面闯进来,狠狠打了雍妙一巴掌,打得雍妙偏过头去,打得雍妙嘴角流出一道血丝。
“贱人,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心里憋着什么坏。你早想好逃走吧……”
雍妙顶着红通通的手掌印抬头,说了句:“爸爸,你把我打坏了,我不好看了,沈先生不要我了怎么办?”
张巨高高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放下。“谁让你非要读什么军校。”
“爸爸,你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搅黄了,以后是没有别的大学会收我的。以后我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去考什么大学了,就等着成年去结婚,好吗?”
张巨嘴角抽了抽,手放到雍妙被巴掌打得通红的脸侧,随意拍了拍:“你终于懂我的苦心了,不错不错,只要听我的话,以后嫁给老爷们,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孩子还是要乖乖听父母话,你现在懂了就好。成了,以后感谢我的一巴掌,走了。”
张巨走了。
石老师修眼睛去了,校长戴假发去了。
迎宾室只剩雍妙一个人收拾一切的残局。被张巨砸烂的仿真花盆,被张巨撕烂的书,被张巨砸碎的杯子……满满铺了一地,不知从那里收拾起。
雍妙从角落开始,用手一点点捡起来。
“喂,录取通知书你要拿回去留作纪念吗?”
隋山竟然没走,手上还拿着雍妙没签名的录取通知书,朝雍妙挥挥。
雍妙蹲在一片废墟里,抬头看他手上的录取通知书,不说话。
隋山趁热打铁:“没你想的那么恐怖,真的。”
雍妙却说:“不要了,你丢掉吧。”
隋山:“一张嘴,抵得过一把枪吗?你的枪法不是很准,都得了满分吗?”
“如果我带回去,被他发现又是一顿打。”
“你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你知道张巨是什么人吗?暴力只是他性格上一部分的缺陷,他最大的缺陷在于,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自以为是最愚蠢的人。他觉得,我的脸,值得卖出五十万,足够让他过上下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他从来不相信,我的脑子比我的脸值钱一百倍一千倍。他从来都不信,也从来不允许我去珍惜我的脑子。他只想把我养的白白瘦瘦的,然后卖出去。”
“我出五百万。”
雍妙骂了今天第一句脏话:“去死吧你。”
隋山嘿嘿笑起来,从上衣兜里拿出包烟,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个银色打火机。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谢谢。”隋山当然不是询问雍妙的意见,在问的时候隋山已经点燃那根烟了。
这支烟的味道不是张巨抽的那种臭臭的烟,有一种清冽的感觉……就像薄荷一样。
“给我一根。”
隋山伸出手,雍妙拿了两支烟,只点燃其中一支。她动作熟稔地吞云吐雾,在淡淡薄荷味的烟雾中,雍妙和隋山都没有说话。
抽完第一只的间隙,雍妙突然自顾自说起话:“你知道b9星的特产是什么吗?不是沙子,不是风,是各种有毒的烟。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有肺病,如果一个孩子从出生就在下城区活着,而且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她是活不过三十岁的。张巨和雍妙都给自己买了防护的药,但是我,从没有见过这种药。”
“有的晚上,我会突然呼吸不上来,濒死的痛苦让我睡不着,我会起来看书,直到天亮。像我这种肺部患者,不应该抽烟的,但是我喜欢偷偷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