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撕了自己一片衣服,灰蓝色的衣角,一张柔和的绸布头,去抹红芭的脸,擦下握不住的沉重口涎;三角形的一片旗帜似的衣服,撑不下她昏天黑地的伤心,很快濡湿得更重,一块黄金般的重量袄在止水手里;
止水一个火遁把布烧了,细条的黑烟中,止水拿血手抹红芭的眼泪,她的眼泪也是黄金,让他的记住布和她脸的感觉,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托在掌心里,掌心要沉得下垂,手腕要支得脱臼,颤抖着托着,掌心被砸出好几个坑,手背都突出几个雨点形状的疙瘩,突状的,一粒一粒,密密麻麻,他的手也要化成雨点、眼泪,一起融了,使不上力,就瘫了、痪了、软了。
止水才发现他脱力了,浑身懒懒的,灌了水泥一样沉,或是干沙灌了海水,一瞬间,能沉地砸在地上,身体扁大一倍,成真的粉墨泥水。
红芭也不敢再吐了,几个上忍旁边催促着,说“要赶紧对敌,知道吗!”,止水很有精神地侧头回答了声“是的!”,但红芭觉得他声音有些黑暗,藏在黑浓雾里,他的精神也许是不好的。
他精神不好,红芭得振作起来,她手摸到止水血液结块的衣服,一撩,露出止水一大块腹部肌肉,腹肌跟俄罗斯方块似的,方方正正,垒了 6 个,止水只是呼吸多喷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对红芭说:“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你,但是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红芭问道:“什么事?”
止水神秘地说:“什么事呢。”
红芭冷笑:“男的就是男的,这时候也只会想那事了!”
止水哈哈大笑:“抱歉!抱歉!”
‘
一上忍吹了声口哨,问两人渊源,止水对他说是经常一起走的同学,上忍露出羡慕的表情,说那你能很快享受了。忍者之间有个规矩,战争期间下忍就是送死的,除了极个别,那下忍肯定不从,拿什么安抚他们呢,有时是火的意志,有时是大名的几句演讲,有时是同僚对男女忍者间不守规矩的放纵,一言以蔽之,心字旁旁边一个生,由心生,生再出心,生生不息,繁衍的道理,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理想、航帆,男的只想着圆寂,女的想着德性,新人总是从腿下出生的,母亲和父亲的爱恋——不论他们多年轻,有的也只有十三四岁——心心相印,就会各剐一块肉,两小肉拼出新生儿的心,左心房,右心房,齐了。孩子出生了。
这说的是什么,是:性。若是没有性,两性,男性,女性,物种的窦房也会很快枯萎,活跃的肌肉萎缩成皱皮,体积小了,力气小了,精神头都不好了,人生没了目标,没了快乐,一种乐感,还有什么意思,顿时觉得活着也是死了,都是行路的尸体,会走的肉;
鸡蛋萎成一团,荡起来是个糯米团子,柔柔弱弱,残花败柳,比花还娇柔,比女人更幽雅,精细胞龟缩、畏惧,本来跟青椒一样饱满,又是兴奋勃发的柱状,没了性,就是干瘪融化的棒冰,只剩颓了,衰地烂着,喷出来也就一碗稀粥;
若是没了性,男的宁愿自己残了,聋了,瘸了,所有的杀性、雄心、壮志都心灰意冷,男人从此也不是男人,女人从此也不是女人了。
这件事,红芭在今后,愈来愈了解。
现在她和止水还在发育的前端,个子都没怎么抽条,绿树绦钻芽破土,吮肉生茛的生长痛,只有隐约经历,但止水已经能够比她高不少了,她抬头能看到他浅浅的喉结。
但红芭撩他衣服可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帮他把血衣洗了,万一敌人闻着味儿,搜到了他们,得不偿失,只能落网了。止水神情黑暗莫测,这个时代的人都诡谲晦暗,宇智波尤其疯病缠身,但红芭安慰自己说:止水还好!
她把止水的衣服掀过胸口,胸口扁平,没有伤口,止水配合地抬起胳膊,红芭就跟个女仆一样把他的血雨衣翻过头,衣服跟裙子一样翻了个面,止水血色的眼睛四处移动,警惕着周围,红芭再一用力一扯,衣服就脱离肉身了。
止水简短道:“多谢。”
红芭几个跳跃,到水池边浣洗衣物,衣服上的红颜料跟鲤鱼群一样,是见到了饲料的鲤鱼群,红艳艳的据在这里一大片,还在扩张,继续扩张,红芭洗的很快,拼命地搓,搓干净了,恢复本色,就拧成条状,塞进自己包里,准备到据点晾干。
一上忍绿马甲上也全是血,脱下来给红芭,水源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红芭也洗了,硬的都洗成软的了,才继续勾在臂弯里,随身携带。
几人对视一眼,跳上树枝,继续在森林前行,进退维谷,那就只好前进。路上又遇到几个敌人,连护额都没看清,几人怙恶不悛地剁躯碎肝,肝髓流地,黄红瀑布倒挂树枝,哗哗炸耳;捂嘴啄舌,嘴里含了一团实质的臭气,也是抽泣,舌头吃了辣一般刺刺不休,阵阵针扎疼,都是人的煞气,怒气。
等太阳眩曜到正中午,最高窍,最蔑视的时候,他们分不清杀了几波人,潮水不平的人,杀杀弄弄,也就忘了时间,红芭因为能防御,被上忍、止水,轮流地背在后背,或是抱在怀里,她的身体一触到忍术,电光火石都不必忧心,统统烟消云散,实在让人大吃一惊,惊骇得脱筋抽骨。她就被几人当成了宝贝,唯一烦恼的是:她没什么自保能力,对冷兵器——挥舞的太刀,割喉的短刀,插肋的协差,她只有沙丁鱼一样任人刀俎的份,但好在男忍观念中,女忍天生不擅长肉搏,也谅解了她。
她在这一幕的场景里:敌人吹来的电,是天罚洪磊的电,敌人发来的光,是超速蒸发自己的光,敌人烧起来的火,和光一样,滚滚热量,她一摸上述的所有超自然力量,“哔”地破空一声,超自然惨淡消失,恢胎旷荡,只剩雾霭。
一上忍曾躲在她身后,没来得及感慨“绝对防御”,止水瞬身至现场,见血封喉,一刀抹脖子。
上忍在这一幕的场景,心怀感恩,悟元胎,指孕育万物的大道,对女性的红芭表示尊重,于是视而不见,对男性的止水表示叹服,说会宣扬他的名号。
等赶到一个平原山丘,天空已经玄黄,云呈蛇龙状,不可谓不披肝沥胆。止水同他们架了个烧烤架,几根树枝搭班,垒成富士山状,底基盘中烧碳火,火不旺,尽量没烟,碳是从绿马甲中拿的,还以为是负重,原来塞的都是生火源。上忍从卷轴中通灵出一个铁锅,红芭凑头一看,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昂贵的忍具,用的方式:咬破拇指,带血一按纸,掌心和纸的衔接片处,爬出蜘蛛网状的汉文字,爬得有一个太极阵那么大,道家心经心里一念,白烟篓篓,一个锅就凭空出现,够他们几人美餐一次。
“等等……衣服快干了,先把衣服穿上,着凉了就不好了。”红芭抖了抖自己胳膊上的衣服,递给止水,半干不湿。
止水眯了一下眼睛接过,他头有点晕,红眼睛幽幽,里面三勾玉常常快速回盘,跟铜锣一样颠三倒四,扰着转,他笑不出来,提了一下嘴,感觉也是在笑的:“我们去采点野菜……再不好好吃饭,肚子都要饿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