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日里的寒风裹挟着暮雨层层落下,夜幕下细雨起初还是依稀飘斜,谁知半夜突然一阵惊雷炸响,都道春雷滚滚,可这雷声持续在天际哗然惊落,约莫半刻钟后,逐渐下起暴雨来。
这段时日,顾冕老老实实地在成均馆专心修书,自己尽量谨小慎微地不麻烦任何人。
可也仍然架不住有心人在背后中伤,加之她本来就是被夺官,久而久之流言蜚语都冲着她来,就连自己要去藏书阁里,也需好言请书吏打开阁门,人家哪怕是个小小的书库吏,顾冕也得恭敬地称呼人家一声“大人。”
谁让自己眼下一无所有呢。
夜半的惊雷自然也让顾冕从睡梦中醒来。
近几日自己更换原来的药方后,方才能够在晚间多睡一些。
之前廷杖的伤疼引得顾冕几乎彻夜难眠,只能一人一书,一盏油灯,自己静坐到天明,若是实在困顿,她便趴在书案上浅浅趴睡一会。
“滴答,---,滴答---”
房中的炭火并非今年的新炭,还是顾冕从灶房的角落里找寻到的陈年旧炭。
这木炭有些起潮,点燃之后,烟熏火燎熏得顾冕难以睁开眼睛。
可眼下冬日,自己的俸禄还没发下来,本就俸禄低薄的她,自从上次元日后自己便和许筠、沈治两人逐渐慢慢疏远。
难道自己又去向二人借些银钱不成,兄弟之间都闹成那般模样,但自己也没有想要去和解,这借钱的事情自然无从说起,所幸自己还有些余钱,家中还有些粮食,虽说不多,可供给自己的吃食尚可,眼下还不至于三餐挨饿。
暴雨如注,寒风阵阵吹响敲打在窗外,屋内雨水一齐降下,房中的炭火也早就熄灭,被褥之内寒意从内而发,滴答的雨声让顾冕头疼不已,本就浅眠如今是没法睡了。
顾冕只好起身披衣,裹紧自己的衣裳,在黑暗中点燃油灯,探寻滴答声响到底来自房中的何处。
屋内一番找寻,顺着东墙找过去。
顾冕手抬举高尚亮的油灯,启眸往上瞧去。
不知什么时候轩皮瓦片破裂成洞,暴雨便顺着瓦缝之间渐入屋内滴答落地。
外间大雨,屋内小雨,陋室何安。
顾冕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明日得找瓦匠来补补这屋顶,且不说下雨的事,她这屋本就是之前做校书郎时找脚夫打听买的老旧小屋,自然没办法和新居可比,房屋年久有些损坏也是正常,只是可叹自己仅剩的银钱又要花费大半。
最终顾冕只能找到院中的木桶来应对,今夜便先凑合这般吧。
只是这雨下一阵后,灰蒙蒙的天际逐渐从雨水变成漫天大雪缓缓降下,这雪悄无声息地降了半夜,顾冕次日清晨醒来时,窗外皑皑一片冷光,透过窗间漫散光泽。
京都这场大雪,来得突然,也来得诡异。
窗外大雪已止,寒风瑟瑟。
顾冕未曾多想自己起身穿将衣袍,今日颇为寒冷,不免将夹衣多穿一件用以抵御寒冷,人人都道京都富贵人家地,冬日里不是狐裘便是貂皮大袄,可真正生活在京都外围的百姓们,家中又有多少人可以拥有这份不易的温暖。
院中井水温热,顾冕便快速洗漱出行,今日已经到下旬的时日,她得早些去馆里。
顾冕从马棚里牵出马来,拽着缰绳将马停到院外,自己合手熟稔地关上院门。
这天气可是真冷,门锁冰凉入骨,她双手摩梭吹着热气缓解手心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