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加深了这些恐惧,伴着他逐渐清醒,神经痛变得愈发强烈,那些钝痛、刺痛,好像真实地定位在各个关节,脑袋和手臂也痛得厉害。
“帮我拿药好吗……止痛药。”
“你哪里痛?”陈贤把手抚在他的瘫腿上。
哪里都痛。高明想这么说。但看看陈贤担心的样子,感觉自己再说下去,他就又要说出那句“去医院”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高明无比抗拒再去医院,尤其是不想陈贤陪他一起去。以他的夸张程度,要是把真实情况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估计自己得失去人身自由了,高明想着,抿抿嘴,尽量把话说得轻松:“就是神经痛,不严重……但如果不吃药,应该睡不着了。”
“嗯。”陈贤没多犹豫,按他说的给他喂了药。
“好点吗?宝贝。”陈贤伏着身子,关切地看着他,声音格外温柔,“我就在这陪着你,到你睡着。”
这还怎么能有睡意?高明睁大了眼睛:“你……你叫我什么?”
“宝贝。”他毫不避讳地重复。
“油……油嘴滑舌……我贤哥。”高明一激动,又心悸得呼吸不畅。
“你敢说我油?遭报应了吧?”陈贤眼角弯起来,手上不断轻轻拍着高明的身体,无奈道:“你看你,诶,放松点,放松点……”
陈贤简直变成了话痨。
每天或早或晚,只要高明醒着,就会被他追着絮叨个不停。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问第二天想吃什么、讲最近发生了什么、说计划做什么……白天他一得空就发一堆消息,不回就直接电话问候。
好几次高明正在激情码论文,被他一个电话打断思路,过后苦思冥想半天接不上状态。
到后来,高明干脆在输入法里面编辑好了快捷回复:“吃过了”、“活着呢,别担心”、“知道了”、“好好上班!”……等他信息过来就一键发送。
这回敷衍完,刚打算接回先前的思路再写一段discussion,陈贤电话又来了。
“喂?”高明无奈地接起来,“干啥啊,哥,不是都回你了吗?”
“怎么了?电话不就是用来打的嘛?”
“你怎么这么有空?不上班吗?”
“在车上呢,去数码园开会。”
“……那你加油?”
“给你报备一下,不开心?”
高明偷偷撅了噘嘴,傲娇道:“倒也没那么想知道……”
“吼,都不关心我了。”
那个低沉的嗓音卖起萌来让高明瞬间破防:“陈贤,你周围没人吗?说这种话你羞不羞?”
“我想你了,关周围人什么事?”
“……”
这平铺直叙的坦率给高明羞得头顶要冒蒸汽了,面前显示器上的学术名词也一个个变得可爱起来。
“喂喂喂?你在干嘛啊?”陈贤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赖皮。
“在干活呗,你怎么还没到?”
“快了,这城市真小,横穿一趟的时间都不够多聊几句。”他蹦出句感慨,停顿了一下又道:“这城市也够大了,要不还得更久才能回家抱你。”
“……都哪学的骚话?”
对面轻哼一声,压低了嗓音道:“亲一下。”
“啥??”高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也就是瘫痪了,要不他得蹦三米高。
陈贤没有复述,而是笑了笑,恢复了正经:“综述还无聊吗?这下醒了吧?诶你等下……”他声音远离去给司机指了指路,又回来讲电话:“我到了,开完会就回家。你别累着自己,知道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高明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人可真是不能轻易让他开窍。
简直迷人心窍,被人扬了把黄沙那种。
高明眯着眼看着手机通话记录——整整一屏幕都被陈贤占领。
说幸福吧,被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那是真幸福。
说烦吧,这陈贤也是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