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原地转着圈圈,想让沈昼好好看看,怎么张嘴就是胡说。
明明师父师兄师姐们都说自从她来剑阁之后,后山养的鸡都不够吃了!
沈昼没搭理她。
指尖捻起她衣袍,细细摩挲,又看向她双手,往日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此刻已添了许多练剑磨出的茧子和许多细细小小的伤疤。
沈轻迟连忙将手缩回袖里。
沈昼冷笑,“你离开家,就是为了去那个地方受苦?”
“以往这种料子的衣服,我瞧都不瞧,更不会让它出现在你衣橱里,手上这么多茧也是,你甚至从没和我提过?”
沈轻迟不愿再让他细看,不断向后退,躲到院中一棵大桃树后朝着他嚷嚷。
“你懂什么!这是法袍好不好?我们剑修就这样!我要练剑啊,练剑当然会受伤。”
沈昼坐回靠椅,平静道:“练什么?你那把连个剑穗都没有的寒酸小剑?”
沈轻迟简直想跳起来捏住沈昼的嘴,早知道刚刚趁机多拔几根他的头发了。
她捂住身后的小剑,“你不要对它说这种话!我用剑很厉害的,师姐们都夸我是天才,说我以后会是天下第一剑修!”
“哦,”沈昼的疑惑带了点真实,“这就是你为什么放着家里好好生活不过,非要去当个穷鬼的原因?”
他淡淡扯了下唇角,“难道以后我每逢人都要说,我的妹妹为了当穷鬼飘走了?”
彼时沈轻迟还是一个刚脱离庇护,初入修真界不久的小屁孩,没有很高的修为,也没有以后与人聊天斗嘴练出的强大心脏,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我、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看你……你却说这么多特别特别伤我的心话!”
因为哭腔,她的声音变得含糊无比,“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下山找你,我杀了多少只妖兽,除了多少次草,铲了多少次灵兽屎才攒够这次机会的啊……”
沈轻迟越说越伤心,“我再也不回来看你了,我回去就把灵兽全部剃秃……气死我了!”
沈昼显然是没想到出来怎么还这么麻烦,他捏捏眉心,招了下手,“过来。”
“我不!”沈轻迟还在哭:“你又骂我怎么办?你又骂我的剑怎么办?”
她离家出走时他都没哭这么惨烈。
沈昼耐心哄着她:“不会,过来。”
沈轻迟这次听话走过来了,她过来的一瞬间,飞扑到沈昼身上的同时,给他施了个禁言诀。
然后她开始放肆地大哭:“你还是我哥哥吗你一点都不想我!一回来就骂我!”
“你以前都没骂过我!”
沈昼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
沈轻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把眼泪全部糊在沈昼看起来就很好的衣服上,沈轻迟好久不下山,下山第一件事找哥哥,自然不知道这件衣服有多贵,但她明显能看出来,比自己身上这件贵上个一百倍还是有的。
她糊得更用力了。
大功告成后,施施然把禁言诀解开了。
沈昼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用帕子把沈轻迟脸上的眼泪一一抹去,毫不客气地说:“哭得真丑。”
沈轻迟又想哭了,“明明我们两个长得一样!”
她听到沈昼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不想看你过得很可怜,妹妹。”
沈轻迟学他冷哼,“我过得一点也不可怜,剑阁的人对我很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沈轻迟越说声音越低:“……只是大家都穷了点,但是很开心,这没什么……”
沈昼抱着臂,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最终也没盯出个花来,他轻叹,“起居方面也要过得好些。”
沈轻迟不语。
沈昼又说:“我需要每周给你送些东西,你们宗门能进吗?”
“啊??”
“还是不要吧……”
每周啊,沈轻迟光是想到沈昼的派场,能做出在宗门给她盖座宫殿也不是没可能。
沈昼:“每月?”
沈轻迟义正辞严:“宗门除本宗弟子外不可进。”
沈昼:“那我也去剑阁。”
沈轻迟:“下届招生在五年后。”
沈昼轻啧:“我在门口给你递。”
沈轻迟:“门口很高,不会御剑飞行的人上不去。”
沈轻迟听到沈昼在磨牙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倒还真有,沈轻迟觉得她如果不说,沈昼大概能做出一些很恐怖的方法,于是沈轻迟老实道:“有传送符。”
沈昼挑眉:“哦?”
沈轻迟专精剑术,闲暇时间学点画符,她在沈昼的眼神威压下,画了两张传送符。
又分别滴上两人鲜血,符箓光芒大亮,代表成功。
“怎么还要滴血?”沈昼问。
“我改的。绑定我们两个人的位置,无论在哪里,东西都能传送到我身边,不像那种一次性的,费时费力还容易乱传送找不到人。”
“还真学了点东西。”
“废话啊!!!!”
沈轻迟回到剑阁后把她的那张传送符放在乾坤袋中。
某天一查看,差点傻眼。
众多灵石已经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了,华美衣裙数不胜数,发簪剑穗应有尽有,玩的用的一应俱全。
怎么办,感觉哥哥抢劫了修真界所有的钱庄。
忽然乍富,沈轻迟没敢表露。
因为剑阁大家都穷穷的,都在赚钱养剑,凭什么你忽然暴富?
沈轻迟这样想着,隔天便听说有一不知名沈氏世家给剑阁捐了几座山,山上有好几条矿脉。剑阁忽然也,暴富了。
全宗上下喜气洋洋,沈轻迟惊恐。
饶是如此,沈昼每月给沈轻迟的东西比这些还要昂贵不少。
十几年如一日。
沈昼只有每次给她打钱时,心中烦闷郁气总算能消解几分。
……为什么要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