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一点不赶时间就是了!”谭霏儿气嘟嘟地抱怨,倒很有几分娇憨之态。
林慕南丝毫没有谭霏儿身边工作人员普遍的那种恭顺,据理力争:“霏儿,你可以选择自己吃饭,而你叫我过来,本来就代表着你需要等我。这么说吧,如果让你等三个小时,那算我不是,但是三十分钟,我认为是基本合理的时间消耗。要么你早一点,甚至昨天就告知我提前过来侯着,那样我也可以不让你等我。”
本来经过几个回合,谭霏儿的蛮横气焰已经再衰三竭,不想竟会遭遇到顶撞,一时既愤怒又不解:“你这是什么陪玩啊?我说一句话你能对付十句!我算是才挨着饿等你。”
“还饿着呢?”林慕南顿了下,不由地笑出声来,“快吃饭吧。对不起,我耽搁你时间了。”
总算从这个陪玩嘴里听到了“对不起”三个字,却根本不是低声下气的,恰恰相反,更像居高临下的谦虚和包容,像大人对孩童的哄诱。
谭霏儿无力再计较,摆摆手对侍应的保镖说:“通知一下,传餐吧。”
相对于谭霏儿见了一众菜品食指大动的模样,林慕南兴致缺缺地,将餐具在手中拿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谭霏儿觉得林慕南这个玩伴的家底已经差不多被摸出来了,大约就是普通中产家庭出身,体面,但并不豪富。
毕竟,昨天日场和夜场之交,就在这个酒店,林慕南的司机赶来探望,谭霏儿亲耳听到对方低声提醒他的话:“南南,以咱们家里的情况,你知道,不能由着你顿顿饭在外头饭店里吃饭的,这一阵子,你不在家吃饭、也不由家里外送的占比过高,再这样下去,长者该提意见了。”
相交一场,林慕南的陪玩,谭霏儿大体是满意的,这会儿叫他来陪餐,很大程度上也为发点隐形福利,因此特意留心在观察他,见他放下餐具,随即跟着顿住了动作:“你不是挑食吧?换点别的?”
“我吃了午餐,现在还不饿。”
不饿也不至于动也不动呀,这是看不起人还是怕被投毒啊,谭霏儿有点不高兴:“不饿是吧?既然这样,我看晚餐你就不用吃了!”
林慕南笑对:“只有在吃你家的饭时,你说了才算。不巧,我跟伙伴们准备了很多吃的。”
“我没有权力要求你?”
“确实是这样。不过朋友的建议,合情合理我都会采纳,否则,就只能遵循自己的一定之规。”
谭霏儿一噎:“你根本就不是个好的玩伴。”
“那是你错用佣工的标准要求玩伴,才得出了错的结论。其实,我应该是个好玩伴。”
“你,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林慕南微惊:“你还知道些夏国俚语呢?”
谭霏儿恼了:“你!你欺负人!”
身旁的保镖分明笑了,林慕南朝其瞧去一眼,转回来放软了语气劝谭霏儿道:“好了,吃饭时候最忌发脾气,快吃吧,我给你布一下菜。”
“不吃了。”
“再吃点吧。重新加热一下?”
“让你气饱了。”
“那你慢慢地消气,有伙伴备着晚餐,都是些方便食品,等你退了气饱,可以和我们一起吃点。”
谭霏儿已经无力追究这种揶揄了,直接问:“你预备了多少伙伴?”
“菁华,青璇,你昨天见过的,还有帮我们开车的阿黎,除了你的随行人员,就咱们五个。”
夏青璇的感觉没有错,对于增加了伙伴,谭霏儿果然是不高兴的,但明显有所克制。
前往濠沟晾台山天文观测基地的路时不时濒临濠水,傍晚将至,霞光万道,夏青璇在厚涂鸦本上写下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1)的随笔。
林慕南看后说:“不看夏历看公历的话,今天确实是九月初三。”
夏青璇合上本子,微笑:“夏历也是初三,日落不久就会月落,今天正是天文观测的好时候。”
濠沟晾台山天文观测基地是国家科普基地,很幽静,也有齐全的生活配套。
奔赴而来的一行人中,除了左菁华是常客外,包括林慕南在内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试图来借助专业的天文设备看星空,站在真实的射电望远镜前,实在不无震撼。
参观过射电望远镜后,按照一般游览路线,一行人从博物馆穿越而过,走马观花地,像窥见冰山一角。
最后在办公楼的咖啡馆里,伙伴们各选了一杯饮品,简单用餐,餐间从窗口向外望,一弯上蛾眉月,在西方天空,几乎要挂到了山尖上。
晴朗无云的傍晚,风从垭口吹来,穿堂过室,清清凉凉。
等到再寻去获准使用的办公室,继日落之后,月亮也滑落到了地平线以下。
左菁华坐到工位上,开始计算,分析信号折线图。
过了一会儿,左菁华招呼大家观看拍摄出来的图片,一张张都是那么清晰明亮,有浩渺的星空,有璀璨的银河……
谭霏儿感叹:“真是太壮美,太不可思议了!”
“只要还能看到满天繁星,人的想象力和探索欲就不会枯竭。”夏青璇这么说。
与伙伴们一样贪婪地观赏星图,半晌之后,林慕南却说:“我好像只看到了神秘。”
左菁华扭过头来:“所以,你信神吗?”
“我信啊。人们以神之名,定立了太多跟自我精神的契约。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