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顺着这力道抬起头,提眼睑去瞧身边人,是被归门收养去的、精灵般漂亮的小姑娘——归晚。
两个多月不见,乍一看到归晚,总是有着一阵欣喜扫去琐碎的龃龉不顺。
“小晚啊!”林慕南忙露出笑容来,“你最近还好吗?”
归晚并不答话,定定看着林慕南,眸子美如往昔,像苍穹浩渺,星光璀璨,其中的颤动微乎其微,而终究关乎整个宇宙,从摇曳而撕开的裂痕中,藏匿于深处的焦虑汹涌而出,难以忽视。
“没事,小晚,我就是在想事情。”林慕南赶紧解释,又问,“米爸爸妈妈呢?”
归晚还是不答话,直直对着林慕南,是那双深黝黝、湿漉漉的眼眸。
林慕南伸手把归晚拉近自己身边一点,偏侧着瞧她面孔:“怎么了?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沈碧霄从楼梯厅转过来,看见林慕南和归晚二人,赶紧往这边走来。
“呦,晚儿啊!原来你在这呢!”沈碧霄弯腰,温柔点了点小姑娘的脑门,“奶奶帮你爸爸看顾你,看丢了可不得了!”
归晚循声看沈碧霄一眼,又转回头看林慕南。
沈碧霄又说:“小晚饿不饿?奶奶拿睡前点心给你吃好不好?”
归晚摇了摇头,视线从林慕南身上短暂移开,很快又转了回来。
“要不奶奶给你倒杯牛奶吧?”
在摇头表示拒绝之后,归晚再没有对沈碧霄的询问做出别的反应。
沈碧霄讪讪,和林慕南交换了一个无奈眼神,不放弃地又试探了一句:“倒两杯?你端给慕南哥哥一杯,和哥哥一起喝,好吗?”
沈碧霄几乎习惯自说自话了,没想到归晚这次居然向她身上投来了目光,并且朝她凑近了两小步,明显是同意沈碧霄提议的表示,愿意配合着随她去。
沈碧霄一喜,暗暗摇头制止了林慕南欲起身的动作,伸手去牵归晚,示意餐厅方向:“牛奶在那边冰箱里,跟奶奶去端吧。”
两杯牛奶各倒六分满,加热后放进托盘,归晚果然积极主动地去端。
林慕南跟到餐厅门口,从归晚手里接过餐盘:“谢谢你啦,小晚!”
沈碧霄对林慕南笑说:“我带这孩子一晚上,也没见她对什么上心,现在一见,她倒是关心你得紧。”
归晚是听到“端给南哥哥一杯”的时候才有的反应,沈碧霄暗自唏嘘,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林慕南替归晚解释说:“小晚胆子小,和我接触得多,才比较放得开。”
“你这几天多陪陪她。”
“好。小晚过来坐。”林慕南把牛奶端到主建筑落地窗前,拉开一把椅子,安顿了小姑娘,又问沈碧霄,“奶奶,今晚都是你带小晚吗?”
“是啊!”沈碧霄抬手摸了摸归晚的头发,“你归世伯、归世伯母还在康门,也不知道得多晚回来,虽说是康门主办石竹花会,但来到沥央,我们就算东道主,自然要帮把忙。”
“要不你早点歇着,让小晚跟我玩会儿吧,睡觉时我送她回房间。”
“可以吗,小晚?”
归晚点点头,又难得地开口补充说:“好!”
“乖。”沈碧霄笑着夸奖一句,又嘱咐林慕南,“南南,你们别熬太晚。”
林慕南答应。
沈碧霄便先行离开了。
归晚从椅子上溜下来,贴近林慕南膝前,抬着颏儿幽眸望他,抿了抿唇,问:“南哥哥,今天还能讲故事吗?”
“好啊,可以。”
归晚说:“我想听《豌豆公主》的故事。”
林慕南笑了:“你只知道这么一个故事吗?”
话一出口,林慕南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想也能想到,在归晚的早年经历中,恐难有充满温柔爱怜的守护者,为她讲述过属于童年的故事。
归晚面孔清澈如水晶,乖巧地点头,去牵林慕南左手:“豌字很难写,但我会写,我写给你看。”
“好啊!”林慕南调整了心绪,欣然应允。
归晚用左手轻轻攥着林慕南拇指,纤细的腕子从他手背下方绕过,托起他的手掌,右手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画认真地写着,林慕南掌心很快传来一道凉凉的轨迹。
林慕南曾鼓励归晚出声说话,他能感觉到小姑娘努力地在配合。
“一画,两画,三画……”小姑娘边写边轻轻地念着。
归晚的嗓音实在很好听,清脆而带几分空灵。随着她低低的嗓音,林慕南不由自主地怀念起人生初始那段混沌松软的时光,母亲顾晓闻也曾将他揽在膝前,执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字。而回忆里那样的画面,又不可避免牵连出了“宙和在求归”这句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