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请不如偶遇,”林慕南动手撕开打包袋的封口,把里头的小食饮料拿出来,摆放到桌面上,“请你喝这里的招牌茶。你要加咖啡的还是加鲜奶的?”
林慕南的言语动作那么得自然熟稔,如同只是转身去买了杯饮品回来那样,招呼得理所当然。那种相识两个月、又阔别一个月的朋友偶遇上所应该具有的生疏,一丝也不见,他们仿佛自始就在一起。
夏青璇忽略了该要起身,只仰着头看林慕南,不觉地,微微地也带了笑:“鲜奶吧。”
林慕南将其中鲜奶调和茶从包装袋取出,放到夏青璇面前,在夏青璇对面坐下,问:“你什么时候来沥央的?也没给个消息。”
“几天前。烛火书院给了我一个保送沥央大学名额,后来又准备参与国家‘骨贝声系’考古项目,就提前来了。”
“那我们真正成了准校友。‘骨贝声系’考古项目,我也接了一个函,好像还享受着津贴。”林慕南说,“不过考古我是外行,够不上队员,只做顾问。”
夏青璇说:“是考古队使唤不起你。”
“怎么可能。”林慕南权当玩笑,看到夏青璇手边书,被引动起几分好奇,又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夏青璇转过扉页给林慕南看,是一本没有封皮的毛糙厚书:“等餐时候偶然翻到的,很老的书了,不看完就怕下次找不到了。”
林慕南把书接过来翻了翻:“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这么念旧吗你?”
“你要指看老书的话,不是因为念旧,”夏青璇说,“站在现在看那个时候,看到的不是知识,而是一种思维,正因为作者当时的很多观点或预言已经被证实或者证伪了,才更能提示我们应该怎么样去思考问题。”
“原来书还可以这么读。”林慕南将自己的咖啡调和茶喝完,看一眼墙上的湿度感应器,“外面这么大湿度,不会下雨了吧?”
“已经下雨了。”夏青璇给林慕南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还真是,预报要下好几个小时,我送你回家吧。”
夏青璇摇摇头:“我还要再待会儿,我这里有伞,你要走把它带上。”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把藏蓝星空花色的折叠伞,放到林慕南手上。
“你把伞给我,那你走时怎么办?这雨短时间内很可能停不了。”
“我短时间内也不会走。我要把它看完。”夏青璇朝林慕南示意一下手边书,“如果看完了雨还不停,我还有一架子的书可以慢慢地读。下雨天最适合读书了。”
林慕南说:“你身边有适合读书的氛围,我觉得,超过了下雨天。”
夏青璇提起眼睑看林慕南。
林慕南又说:“伞你还是留着,我只是出了店门到车上这么点路程要经过室外而已,一会儿可以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楼。”
“那我送你到车上。”夏青璇站起身来,背起帆布包,“对了,你外带的零食我来请吧。”
“急什么啊,来日方长。以后同校见面会很频繁,慢慢地,大家越来越熟悉了,自然而然就不会再计较由谁付钱。在此之前,把表现的机会让给我吧。”
“表现的机会?你有什么表现的必要吗?”
“怎么没有?几千年前就有人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那么风雅搁现在不容易,但总还是会加倍注意形象的。”
夏青璇淡笑:“虽然我知道你这恐怕是种客气的说法,还是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
到前台重新买了小食饮料,告诉工作人员自己坐过的位置还会继续用,不要收桌,夏青璇顺手刷了一百块钱打赏,转头对林慕南说:“走吧。”
室外雨下得很大,所幸夏青璇的伞虽然收起来时看着秀气,撑开来却大而坚固,从底下往上看,是晴朗的夜空,星光璀璨。
两人之间隔着些距离,夏青璇有意把伞往林慕南那头偏了偏。
林慕南偏过头去暗自地瞧一眼,身旁姑娘白皙清透。方外凄风冷雨,伞内一方绥宁。
林慕南用提着塑料袋的手扶正了伞柄,另一只手将夏青璇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步履间,有塑料袋哗哗的声响。
“你等一下。”走到车前,林慕南说,打开车门,拿出备用的风衣,“天冷,看书的时候披一下。”
夏青璇一愣,伸手接过:“嗯,小心路滑。”
林慕南和声应了,动手启动车辆。
后视镜里碧玉芳华的姑娘渐行渐远的画面,让以后每一个下雨天都有了温暖美好的基调。
夏青璇等林慕南的车辆消失于视野,回到一起坐过的卡座里,低着头,细细地瞧林慕南这件风衣外套上,密密匝匝的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