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贡品在壁龛里,林慕南带夏青璇去取了两块象棋子般大小的糕点,转朝人影阑珊处缓步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迎头遇见了林怀中。
“堂伯午安!”林慕南打招呼说。
林怀中身着一款灰白的长格子风衣,眼睑低垂着,初始面容冷漠,听到林慕南的问候,顿了下,变成了带笑模样:“南南啊,听说昨天,你和你阴良和世伯的儿子闹了点不愉快?”
林慕南一头雾水:“没有啊。”
“但是你阴世伯说,你安排人复制走了沥央五校内外几里的监控,还电话访问了五校九年级一大半学生,说什么为了搜集阴余庆从事校园霸凌活动的证据……没有这回事吗?”
在林怀中详细的列举下,林慕南联想到九年级男生徐禹航被霸凌案件,他因为介入其中,确实特地委托侦探员朱磊去收集了这宗案的相关证据,刚刚林怀中所列举的具体工作想必就是朱磊做的。
“难道是场误会吗?”林怀中仔细瞧着林慕南的反应,“那就省得麻烦了。”
林慕南却说:“堂伯,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也是才知道那个霸首是阴良和的儿子。”
“南南啊,这堂伯可要说你了,实在不能这么办事。这样吧,你阴世伯想请你吃顿便饭,点了我和你行遇舟世伯的内弟作陪,要我届时务必把你带到,你看,等回了沥央,堂伯就帮你安排,怎样?都是自己人,早应该介绍你跟阴氏后生认识了,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误会。”
林慕南摇头:“吃饭就不必了,我觉得不太合适。”
“近期事务多,确实难有合适时间,咱们可以缓缓,”林怀中不放弃地继续劝,“挪到你成年仪式之后吧,紧着你方便。”
“堂伯,我不去赴阴良和的局,跟时间无关。”
“那也行,那长辈们就不掺和了,我把你的通讯号码给阴家后生吧,你们自己联系,后生们交朋友嘛,早不用长辈手把手引导了。”
“堂伯,你看不出来吗?我和阴余庆趣味并不相投,做不成朋友。”
话已至此,林怀中也不再打马虎眼了,说了实在话:“南南,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阴良和跟我,还有行遇舟内弟,正在合作紧要关头,家里小辈闹得这么上纲上线的,你看,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吗?”
“堂伯就说你管不了我吧,反正我‘乖戾骄纵’的名声在外,诸位世伯都知道。”
“不是,南南,你给堂伯一个面子,这次就算了,只此一次,行吗?”
“堂伯,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是是非问题,不能先论利害,也不能为了互留面子而模糊了原则。”
“你知道什么是原则吗!好大侄,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不把我的合作搅黄才是第一原则。”
“那要不这样,”林慕南提了自己的方案,“堂伯,你在这场合作中的损失,包括机会损失,都估个价出来,我来补。”
“看你这话说的!你仗着出身嫡脉,小小年纪,就在你堂伯跟前摆上位者威风了?”林怀中好话说尽,提议三番两次地被驳回,耐心告了罄,立起眼睛,“你给我钱!我缺你那点儿钱吗!何况只要你不从中生乱,我自然堂堂正正地挣钱!”
“堂伯,你这么说就是过度发挥了。我只是尊敬你的同时,也尊敬道义。”
“南哥哥——”一道清脆的嗓音。
林慕南顺着音源转过身。
从漫散的人流与阑珊的酒局之间曲折空隙,杨晚儿穿行而过,到林慕南的身边来,伸出手从侧后方牵住他的手,仰头,糯糯地喊道:“南哥哥。”
手心温软,林慕南见到小姑娘仰看他的面孔,俯下.身来:“小晚,你吃饱了吗?还要取些食物吗?”
“不要了。”
“那要喝点儿饮料吗?”
“不要。”
“小晚,你等一下。”林慕南转向林怀中,“堂伯,损失数额你算好了随时可以给我,我不收回承诺。现在我先照看孩子,堂伯自便。”
杨晚儿朝林怀中看去一眼,只一瞬,目光就又转向了林慕南,随着他侧身绕过林怀中。他们说的什么乖戾骄纵,明显不是一个好词,在杨晚儿看来,坏的东西是该跟林慕南天然互斥的,如同冰炭不同炉,薰莸不同器。
走到空阔处,林慕南停步,对着杨晚儿蹲了下来:“小晚,我见你一直跟在归门爸爸妈妈身边,我介绍小朋友给你认识,好不好?”
杨晚儿摇摇头:“我不喜欢小朋友。”
“不喜欢哪个小朋友?说来我帮你判断一下。”未假思索地,林慕南故意把杨晚儿试图表达的性格上的好恶曲解成了对个别人的爱憎。
杨晚儿年纪虽小,思维足够清明,自知其本意受到了曲解,嗫嗫地分辩说:“我从来不跟小朋友玩……”
“从来怎样没有关系,未来可以改变,不必一直重复过去。”
杨晚儿懵懵懂懂。
林慕南坚持进行诱导:“说不定,跟小朋友们玩会让你觉得快乐的,去试试看吧,好吗?”
杨晚儿迟疑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慕南朝杨晚儿微笑了,站直身体,对站立在旁的夏青璇说:“青璇,也劳你移步随我来,咱们去儿童幻乐场。”
夏青璇点头应了,说:“好。”
三人一道,朝宗门那些八九岁孩童聚集的地方走去。
孩子王纪朝暮透过落地玻璃墙看见林慕南,立即从儿童幻乐场小跑出来,穿过配套服务的水吧,直奔到林慕南跟前,跑得急了一时停不下来,直接撞到了林慕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