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凌澜歪着头问道。
想到那个下午,Sandy顿时感到一股暖流,在心里荡漾了一番,便扬起微笑,“其实也不完全算是偷听,我们每周只有一节音乐课,在周三下午第一节。我们中午都会回家吃午饭,有一次我去早了一会儿,撞见老师在弹琴,之后的每个周三下午,我都会提前到学校听。再后来,老师就发现啦。”
凌澜了然,这算是Sandy的启蒙老师。
Sandy第一回来她家时,提过一嘴父母并不想在弹琴上为她花钱,若非有这位老师,外加邻居别人家的孩子和她竞争,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摸琴的机会。
“你音乐老师好好啊,我小时候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
Sandy想说那是因为你有更好的老师,你有更广阔的选择空间,然而想到小学那位老师,不想说这些扫兴的话。
“是啊,她姓林。当时刚从北京的学校毕业回我们老家当老师。那会儿也就和我现在差不多大。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还在不在那里。”她悠悠地说着,眼神星星点点,比刚才弹奏时,又多了几分热情,“下次回国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她。”
凌澜听得入神,只是代入到自己身上有点困难,从小她就是很多老师的眼中钉。和数学老师关系不好,她就听不进他的课,下课后在家自学,考了全班第二名。老师仍旧不想表扬她,抓着她上个月经常迟到不放,扬言叫她第二天把妈妈叫到学校。
凌澜靠在椅背上,校服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双手抱在胸前,“我反正找不到我妈,你能找到就自己去找吧。”
类似的情况远不止这一次,导致时至今日,她根本没什么想去探望的老师。
但这不妨碍因为同样喜欢钢琴,从而共情Sandy,“这样刚好啊,你拿到音乐研究生offer再去,老师一定会开心的。”
Sandy看向窗外,抿抿嘴笑得隐晦,好像赞同了她的说法,又好像有什么顾虑。
“应该会的吧。”她喃喃地道。
“当然会了。”凌澜晃晃悠悠绕过了她,坐到琴凳上,“尤其是你再教出个很厉害的学生,比如我。来吧。”
说罢她想到这里缺张椅子,便起了身,一溜烟冲进卧室,把电脑桌旁那张家里最舒适的椅子推到Sandy身后,示意她坐下。
Sandy也没再客气,“今天想学什么?”
“我就学这首,我来搜搜谱子。”凌澜一边说着,又从茶几下方翻出ipad,一本正经地搜起来,“希望我一个小时能学会吧,时间久了你可能会不耐烦,而且课时费也好算。”
“课时费?”Sandy没想到还有这件事,“你来真的啊?”
她一没想到凌澜是真的下定决心认真学,二来在她眼里这是二人联络感情的工具,她确实缺钱,但也不可能因小失大,去提这些。
凌澜主动提起,她说不出“不用了”三个字。
“我特地约你来,像在开玩笑?”凌澜把ipad架好,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确认刚才在房里撞见的陆理此时仍在房间里做作业,再附在Sandy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快教教我,回头我得卷死陆理。”
Sandy瞪大眼睛一时哭笑不得,但也配合地和她用一样的音量,“为什么要卷死他?”
凌澜懒得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好胜心,急切之下问得简单直接:“你就说我能不能做到?”
Sandy回想起那次偶然听到的《月光》,片刻后给出谨慎的回答:“我不确定他基础怎么样,但是多几首复杂的曲子,我是可以保证的。我带过考级的小孩......”
“那就行那就行。”凌澜不需要听她背简历,掏出手机,“我先给你转点,囤十节课,省得你下次鸽我不来了。”
千防万防,正与Sandy商讨“课时费”时,最想避开的人突然穿过走廊走到客厅。
“你们要买什么?”或许是涉及到钱,又或者是把在房间内思考问题时严肃的态度蔓延出来。
这么多天来凌澜头一回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好像有那么点不怒自威。
“哦,陆总。”Sandy本就没想骗他,“澜总让我给她上钢琴课,问我以前一小时多少钱,要折合成美金转给我。其实......”
她刹住了后半句,总不能说其实你可以直接教她的,把她教的能把你比下去就可以了。
她也怕赚钱的机会飞走,赶忙改了口,“我也确实有接学生的想法,毕竟语言课不忙,可以的话,赚点外快。”
“这样啊。”陆理心想原来是这点小事,随即淡定轻笑,“那你不好按国内的数额算,入乡随俗嘛,湾区小孩上钢琴课,收费不低的。”
Sandy正奇怪这陆理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凌澜竟然赞同了他,“那就按这里的标准,我来搜搜看。”
这答案让Sandy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