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大颗大颗地敲打在车窗上,车流交错,在交通灯下被模糊成一个个橘虹的光点。
市医院门口的地势很低,雨势不算大,却积蓄了一大片积水,将整座城市颠倒在雨中。
路远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看了眼车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医院大门,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哲哥,几点了?”
被称作哲哥的男人身材瘦小,正坐在驾驶座上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闻言看了眼挎包里的手表,着急道:
“这都十一点三十五了。”
“阿远你得赶紧回酒店睡觉了,哎呦,又熬一夜,那明天还不得长痘痘啊。”
路远侧了侧身,无处放置的大长腿委屈地缩在座位间,满不在乎地敷衍道:
“你安静点我不就能睡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悻悻地放下了敲着玻璃的手。
等的是路家的大少爷,要在这躺着的是路家的二少爷,哪个他也得罪不起,干脆闭嘴不说。
反正就单凭路家的资源,多一颗痘痘也影响不了他们家“陆远”的星途。
说是要睡觉,实际上路远半躺在椅子上辗转半天,越躺越清醒。
越躺越···生他哥的气。
大老远把好不容易休假中的人喊来,就为了让他送一把雨伞和户口本。
亏他还以为路薄是工作上需要用户口本,巴巴地回家帮他偷出来,接着大老远赶来丰城。
结果就是落得这么个下场——连酒店也住不上,还得大半夜在医院门口等他。
还能怎么着,都怪自己太重感情喽?
路远摇着头叹气,刚闭上眼,车窗忽然被叩响。
路远坐直身子,皱着眉靠近。
“开门。”
路薄屈起指节重叩了两声。
“哥你可算回来了。”
看清楚来人,路远松了口气,推开车门玩笑道:
“知不知道我熬夜长颗痘痘得有多少少女为之心碎啊。”
“哲哥,出发出发!”
他话音刚落,转过头却发现路薄一直站在车门口,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路薄没理会他的贫嘴,目光在保姆车的后座上搜索一圈,摊开手心朝路远道:
“东西给我,你先回酒店睡吧。”
语气听起来意外地好心情,隐隐还能品出些着急。
“什么东西?”
路远警觉地反问,眼神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瞟了一眼前座中间的置物盒。
懒得跟这家伙浪费时间,路薄三两下从盒子里找出大红的户口本,转身就要走。
“不行,”路远乞求地伸手去拉他的胳膊,速度不及,扑了个空,“哥,我真的会被爸妈打死的!”
路薄顿住关车门的动作,冷血又贴心地道:
“不会的,你又不回家。”
简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路薄拿户口本这是要去干什么,路远不信邪地挣扎劝道:
“哥,你真的会被她骗的。”
伞沿的雨点滴落在皮质的座位上,路薄眉峰锐利,撑着伞站在车门前。
路远在他冰冷的眼神中默默闭上了嘴。
“我乐意。”
车门被啪地一声关上,路薄的声音大半被隔绝在车外,路远瞪大眼睛转头问在驾驶座装鹌鹑的阿哲哥:
“我没听错吧?我哥他疯了?”
车窗外的男人转身后,一点留恋也没有地大步进了医院。
路远无奈地瘫坐回座位,久久没法消化这个消息。
他简直不敢想,等自家蒋影后知道了,他还得挨几顿打。
“叩叩——”
车窗又被敲响,以为是路薄忽然改变了主意,路远激动地一秒推开车门,长舒一口气道:
“我就说哥你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回心转意什么?”
迟枣枣撑着小花伞站在车门口,带着诱哄的语气好奇地问。
雨丝被风吹的倾斜,她的伞看起来伞骨很轻,伞布被寒风压的微微变形,米白色的长裙也湿了裙沿。
“没什么。”
路远的视线沿着她冻的通红的指尖,泄气地敷衍。
虽然迟枣枣今天表现得纯良无害,但路远还是忘不了她那些个污染精神的黑粉剪辑,抓起座位边的口罩防备地回答道:
“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知道。”
“切—”
池枣枣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
“该我知道的我早晚要知道,不该我知道的老娘还不想知道呢。”
想起她敲车窗的目的,又拦住车门,不自在地开口道:
“那什么,雨太大了,送我一程呗。”
路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理解这女人的脑回路。
“我多大胆子,雨天送黑粉一程?”
谁知道她上车后能编出什么离奇而莫须有的黑料来。
车门久久不关,斜飘的雨丝打湿车门边的垫子,路远皱着眉要去关车门。
“是你哥让你送我的。”
池枣枣趁他探身的功夫狠狠推了他一把,路远一个不防被退回了原位,一秒钟的功夫,她就收了伞迅速坐上了后座。
“你哥占了我的位置,你要是不送我,我现在就回去抢回来。”
她把伞往脚下一丢,抱臂靠在座椅上,一副“我话摆这,你随意”的豪迈。
作为路远的经纪人,哲哥当然也认识迟枣枣,从她出现在车门起就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一番变故来的突然,从后视镜看不清路远的表情,他转头试探地问:
“阿远,我们要不要报···”警。
“开车。”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远冷冰冰的两个字打断。
“去哪?”哲哥的眼神投过后视镜飘向后座的迟枣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