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薄打开一罐牛奶,把面前的啤酒推到了陆远跟前。
“哥,你难过,为什么是我喝酒?”
路远无语地指着自己,那张被粉丝称为第一建模神颜的脸,显然表情有些崩裂。
“她看不见,我就没有勉强自己喝的必要了。”
“这不是你说的吗?”路薄神情很坦然。
“……”
“不喝就不喝,我今天正想喝呢,你不喝都给我。”路远狂灌一口啤酒,话匣子根本合不上。
“哥,你不知道今天那个黑粉剪的视频有多恶心我……”
他的话匣子合不上,自然有人来钉死。
啰啰嗦嗦说了一圈,路薄干脆连一个眼神都不抬,路远顿失说下去的兴趣。
“你不是说这样做很完美了吗?”
路薄终于抬头,蹙着眉追问。
“可她今天来还伞了。”
如果忽略他嘴角那点不明显的奶渍,路薄现在的神情堪称是三分失落、七分破碎,扇形图般展现悲伤。
“哥,你不去当演员真的有点可惜了。”
路远好不容易憋住笑,却后知后觉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路薄的神情瞬间冷下来,客厅里只剩下芝士走动的微弱声响。
芝士蹭到桌边,扒拉起路薄的那罐啤酒。
路薄冷着脸抱起芝士,转身去厨房端出了给芝士的做的专属加餐。
“那个不是给你喝的,吃这个吧。”
他摸着芝士的后颈,芝士在他修长瘦削的指尖蹭了蹭,发出愉悦的咕噜声,随即欢快地吃了起来。
总是不在家,路薄不得不让人按时上门来照顾芝士。觉得亏欠,所以人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亲自下厨给它做好吃的。
路远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心里却感慨:
他这个“叛逆”的哥,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
感慨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菠萝咕咾肉。
“吃吧。”
路薄递给他一碗米饭,拍了一把他的脑门,看着他因为静电竖起来的发丝,又忍不住笑了。
“要不是为了这一口,我才不来陪你喝酒。”越是这样,路远越是忍不住傲娇两句。
“你最好趁着有的吃赶紧吃。”
路薄忍住一盘子扣到他头上的冲动。
“别回头又打电话说经纪人要饿死你。”
路薄越是这样嘴硬心软,路远就越是愧疚,抓紧时间狼吞虎咽的时候还不忘关心起来。
“哥,你再详细复述一下当时的场景,每句话都说说,我肯定能帮你找到问题所在的。”
路薄指节半环着玻璃杯,杯中的牛奶荡着圈,白色的奶渍半挂在杯壁上。
杯中打圈的白色漩涡渐渐透明,汹涌的漩涡就像是两年前那个雨夜,他脚边的涟漪。
两年前——
雨滴倾盆而落,模糊了前窗玻璃的景象。路薄一身低调的西装,靠在驾驶座上,出神地看着不断落在玻璃上的雨点。
订婚前父母们的会面,他没有去,听说许小姐也没有去。
都是心知肚明的权宜之计,可能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不拿这段婚约当回事。
太不当回事的后果,就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订婚宴选在了一个暴雨天。
路薄下意识地点开手机上那个蓝色星球图标的软件,开屏广告赫然用灰字写着软件关服的通知。
后知后觉,连“小行星”都已经运营了八年多,面临关服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路薄接起电话,就听到另一头女人焦急的催促。
“小薄,你到哪了?仪式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到啊?”
抬手打开雨刮器,前窗上的雨点被划开,酒店门口女人那抹裹着皮草披肩焦急的身影也变得清晰。
“知道了妈,我马上到。”
他挂电话手一顿,还是补充道:
“不过蒋女士,我建议你也别在外面转悠了,酒店门口的媒体只多不少。”
蒋玉琳曾是大满贯影后,这些年丈夫疼爱事业顺风,没有烦心事,自然也就保养得很好,远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身姿。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转悠呢,唉,小薄……”
路薄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子熄了火,雨刮器也停了下来。
后座的资料还有大半没有翻看,他独自在车上看了会儿文献,不小心就看忘了时间。
一回过神来,就立刻推门下了车。
再是权宜之计,他也该给出尊重。已经迟到了一分钟,但他不打算缺席。
雨势不减,路薄却没有要撑伞的意思。
酒店门口近在眼前,他抬手挡在额前,朝金碧满堂的门口跑去。
雨滴落在脚边,路薄一脚踏入雨中,溅起透明的雨花。雨水滴在金丝眼镜上,模糊了视线,他只好伸手去摘。
“砰——”
墨绿色的长柄伞掉落在石阶上。
金丝眼镜撞落在雨中,碎落的半块镜片打着圈沉入水洼。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的长发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身后。
银亮的抹胸礼服在酒店门口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她脚上那双银白色的高跟鞋似乎断了半边鞋跟,让她只好勉强在雨中保持着平衡。
“实在不好意思,西装你找酒店里许氏的人赔吧。”
她的目光抱歉地看向他被雨伞撞湿的肩膀,黑色西装湿了大块。视线落及男人精致冷冽的眉眼间,短暂地滞住两秒,又从他空荡荡的双手中掠过。
“伞就给你吧,对不起先生,我真的得先走了!”她看起来抱歉而焦急。
“小也!”
酒店门口传来中年男人带着怒意的吼声。
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动作轻灵地脱下两只高跟鞋提在手中,赤着脚跑向倾盆大雨中。
路薄还没想出对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就先一步得知了她的身份。
许氏的大小姐,他的订婚对象,许清也。
然后许清也头也不回地跑了。
像十二点的辛蒂瑞拉。
只留下一把墨绿色的长柄伞,在王子面前的台阶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