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橙正笑吟吟的听得起劲儿,谁知又听到了“那天深夜”,神色立变,恨不得立刻伸出手,把莫清歌的嘴一把捏上。
但是她又实在不敢,只好干笑一声打断:“大人到底听出来什么了?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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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歌道:“那个阿惹说了很多事。提到梅老寨主一家被杀,提到梅秋娘人美心善,远近闻名,很惋惜,阿惹说起来的时候,很气愤,也很伤感……”
云橙有些莫名其妙:“阿惹是这样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莫清歌问她:“你不觉得李汀兰的反应很不正常吗?”
云橙极力地回忆着当时的古怪气氛:“……对,她好像对阿惹说的话并不赞同,只是极力忍住,没说话。”
莫清歌点头:“而且,那个纪念梅秋娘的小楼也处处古怪。乍一看好像很气派,景致优美,陈设精致,实则根本没用心思,会客厅有茶具、无水器,那么多房间,连一盏灯都没有,说明根本没有人真的会在那里停留。”
云橙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那个玉像很真的很贵重,论珠宝玉器我可是大行家……”
莫清歌道:“玉像的模样那么像大小姐,可是云姑娘又跟我提过,大小姐很少能见到李大人的面,李大人并没有爱屋及乌,这就不对劲。临走之前,我仔细看了看玉像的前后左右,就明白了。自古传说,玉能驱邪避凶,我撩开玉像的短衣,看到玉像的后背刻了小字,都是《金刚经》里的句子,《金刚经》是人们用来驱邪避凶的。”
云橙费力地理解着这番话的意思:“按照大人的意思,李大人跟梅秋娘的感情其实并不好?那个纪念梅秋娘的院子、小楼、玉像,其实根本不是纪念,而是?”
莫清歌转开了视线:“所谓纪念,那是掩人耳目。其实是诅咒,镇住亡者的魂魄。”
他的语调异常缓慢,温暖的春夜里,仿佛凭空起了一阵肃杀的寒风。
屋内三人莫名的一阵寒战,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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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以云橙的反应为最甚。
她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勉强站稳发软的双腿后,她急于把话题转移到旁的地方:“这和李大人被杀的事,没什么关系吧。”
莫清歌脸色沉重:“怎么能没关系呢?这就是那个男人杀李大人的动机。据我推测,梅秋娘婚后另有了一个情人,造成了李大人夫妻失和,也结下了仇恨。”
凌风赞同地点头:“妻子琵琶别抱,毕竟是大丈夫难言之隐。李大人也是有苦说不出。”
云橙眼睛一亮:“对了,这就是为什么,李大人对大小姐十分冷淡,看到她,难免会想起自己不堪的遭遇。反而是那个男人,一心护着大小姐,这个男人才是爱屋及乌。”
莫清歌点头:“从这条线索往下推断,就什么都说的通了。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内宅,于是买通了一个童儿,日常通风报信,杀人时候做了帮凶。”
凌风面露惊喜之色:“找到童儿,就能顺藤摸瓜抓到这个男人。大人,我带兄弟们一个个地去审问,不信问不出来。”
凌风站起身来就要走,莫清歌摆手拦住他:“各房各院加起来十好几个童儿,你先去问谁?”
凌风被问住了。
倒是云橙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大人你听听看。”
莫清歌很感兴趣:“你说。”
“大小姐说过,她被李大人许婚陆大勇之子,本来只是二人私下商议,可是凑巧被一个伺候茶水的童儿听到了,来跟她报的信儿。”
莫清歌睁大了眼:“你怎么不早说?”
云橙冷不防的被埋怨了,赶紧辩解:“这样小的事情,我哪能想到这个事情这么重要?”
莫清歌挥手打断了她:“算了算了,快说是哪个童儿?”
“说是她院子里洒扫庭院的来兴儿,因为府里办喜事,被调出去端茶倒水,凑巧听到的。”
莫清歌也拍了桌子:“这不就对了!哪来的那些凑巧,这个童儿一定是偷听惯了的。”
凌风叹息一声:“对对对。那个男人要收买童儿通风报信,哪有比大小姐院里的童儿更好用的?我们早该想到才对。”
莫清歌吩咐凌风:“去盘查来兴儿。”
凌风领命要走,云橙兴高采烈地跟上:“我也去!”
莫清歌制止:“你不能去。”
云橙意外:“为什么?”
“这来兴儿不像来喜儿,来喜儿我们至少有血衣为证,来兴儿我们都是靠推测,得靠凌风虚虚实实,诈他说出实话。”
云橙品了品大人的话,等于是说自己莽撞,怕给凌风坏事,拖后腿。
云橙默默地站住了,垂了头,不自觉嘟起了花瓣儿唇。
莫清歌忽然说道:“自然有你派大用场的地方,现下且急什么。”
说完,眼望它处,脸颊微红,神情颇不自在,云橙自来豁达大方,听出他的好意,展颜一笑,表示领情。
倒是把凌风看呆了。这大人,说开窍开窍这么快?都学会哄人了?
凌风走后,云橙开始在屋内胡乱走动,团团乱转。
转了还不到三圈,莫清歌就受不了了。
他起身从后面的书架取出一本书,扔给云橙:“坐下,看书!”
云橙接过书本,坐在椅子上,看到手里一本线装书,封面三个大字《小山词》,写书的人叫晏几道。她勉强掀开,胡乱翻着瞟着。
“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
把每个字拆开来倒也都认识,凑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脑子犯困,眼皮开始打架,嘴里无声地念叨:“凌大人,快回来,凌大人,快回来……”
莫清歌看云橙困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凌风果然回转,惜乎,又遭遇惨败,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