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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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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又摇头,她轻声商量道:“你有点烫,大夫说是风寒发热,给开了几帖药,药材正泡着呢,待会儿煎给你喝,好不好?”

他复又睁眼,堇青色的眼珠定定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拓下来印在眼睛里似的,过了很久才移开视线,睫毛战栗:“不了,人类的药对我没用。”

荧怔了片刻,难道她被发现了?可又想起来系统说散兵并不知道有同步共享,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狼人自爆?可惜她对他是不是人这件事并不介意,毕竟在这么个神仙打架的世界里,是人是妖还是鬼都不重要。他只是他。

她噗嗤笑了一下。贴在她侧颊上的那只手很明显地僵住。散兵又看向她,眼里写满了“你笑什么”这四个大字。

荧觉得他更可爱了。

“你不喝水,不吃饭,也不吃药,那你想做什么?”她权当没听见那句“人类的药对我没用”,眯眯眼揶揄他,“我表舅家的妹妹今年六岁,每次让她喝水吃饭吃药都像打仗。散兵小朋友,你几岁呀?”

十八岁的小朋友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似是在冷笑。他平时生龙活虎以一当十,冷笑就很有气势,现在躺在床上弱小无助又可怜,这声哼就活像撒娇,荧情不自禁把他联想成傲娇的猫猫。

她想起他上一次撒娇时还是两只手能数过来的年纪,不免有些母爱泛滥:“生病了还不吃药,瞧瞧,都说胡话了。”

小猫冷着脸朝她哈气:“我没说胡话,也没病,人类的药对我没用。”

荧被滤镜迷了眼,蒙了心,像只勤劳的老母鸡一样,任劳任怨地把他拉扯起来,又在他腰下垫了个软枕,说:“先喝点水润润。”然后提起裙子跑到桌边,试了试先前晾好的水,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送到他嘴边。

散兵耷拉着眼眉,没打理的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还是那样一副活人微死的样子,就着她的手啄了几口,丝毫没有自己来的意思。

所以这人就是在撒娇吧?喂就喝,不喂就不喝。哪里来的小少爷?荧试探着开口:“你要不要自己拿着喝?”

“……”

喝水的动作停下,从荧的角度只能看到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而后散兵慢慢抬起头,没什么表情,也不应答,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里面空洞洞的,看得人心里发慌。

荧这才发觉,不是人类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似乎真的很大。

可这个要怎么开导啊?要是失恋挂科什么的她还能安慰安慰,这个她没经验啊。她也没办法把他变成人。

这厢她在头脑风暴,那厢将头一扭,说了声喝完了,又躺下去,还侧了个身背对她。她戳他的背,他也闭着眼不理人,全心全意扮演尸体。

荧恼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冷暴力。她理解他此刻不好受,但这么自闭下去,心情永远也不会好起来的。

气哼哼地放下茶盏,她大力神上身似的,一把将人掰过来,无视少年惊恐的眼神,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试了半天,又嫌不够准确,便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

散兵刚才还要睁不睁的眼睛顿时诈尸似的瞪圆,宛如铜铃。如果他真是一只猫,那此刻应该炸成了团子,屏住呼吸,尾巴竖直,肉垫还紧张兮兮地抠着床板。

荧咂摸了半晌,才说:“退了,不过还有一点点烧。”松了口气,她抬眸看见少年红得惊人的脸,活像被登徒子非礼了的黄花大闺女,“你的脸怎么……欸?”

他们离得好近。她这才后知后觉。他的睫毛几乎要扫进她的眼睛里,鼻腔中满是他身上悠远好闻的茶木香,或许因为发烧,这香味闻上去比平日要清淡干燥一些。

被非礼的人睫毛眨得飞快,硬生生将苍白的嘴唇抿出一点儿血色:“没事。”他抢着截断她的问题,反而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荧无措地捏起裙边,讪讪地往后退了一大截:“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你不想吃药,那便不吃了,我去、我去给你盛点粥来。”说完转身欲走。

散兵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我没胃口。”

“噢噢,也是呢,你睡了那么久,这才刚醒……”她喃喃道,顺手拾起枕边那块方巾,重新搭到他额头上。

被这么一闹,散兵终于从尸体状态复活过来:“我睡了多久?帝厌让我五日后再去八酝岛,说是有东西在那儿。”

“你睡了一天两夜,今天是你俩交手后的第二天。”荧顿了顿,“万一那帝厌没安好心怎么办?一定要去吗?”

眸光明灭几息,散兵说:“要去。左右我没什么损失。如果他真有要紧东西给我,不去才是得不偿失。”

荧撇嘴:“这还叫没什么损失呐?你都生病了。”

散兵坚持:“我没病。”

荧:“……”

荧:行吧行吧,就你没病,我有病,行了吧?

散兵回过神来了,荧却开始心不在焉,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儿什么,可死活也想不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漫不经心地碎碎念,还带了点儿埋怨:“还去呢,我把你搞回来可费了好大功夫,八酝岛那地方要等到过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难……这次再去的话,得提前找好帮手,说什么也不能让船夫先回去了。”

“是你把我,呃,搞回来?”散兵讶然,下意识沿用了她的用词。

荧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不然是你自己梦游回来的吗?”

从前都是他将她说得哑口无言,这次竟破天荒角色对调,看来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说话的方式也不知不觉开始向他趋同,古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没有道理。

散兵垂下眼帘:“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题好多……问吧。”荧情不自禁去看太阳的位置,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做。

少年苍白的脸上骤然腾起两团绯樱似的红晕,睫毛抖了抖,他先咳了一声,然后才支支吾吾地问:“我身上……我的衣服,是……”

一句话断断续续还未说完,少女却忽然笑起来,听上去笑得好开心,散兵抬眸,见她将蜜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你不会以为,是我给你……”脸红会传染,荧感觉自己的两颊也逐渐升温,连忙解释道,“是那个好心的过路人。他见我不便替你换衣,就自告奋勇干了这些事。”

散兵皱眉:“什么好人会在八酝岛?我怎么不信。”

“你说什么呢,咱们当时不也在八酝岛。”荧嗔他一句,继续说,“那人说他叫鹿野院平藏,是天领奉行的同心,今年才十七岁。”稻妻的同心相当于现代的公务员,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年少有为哇。”

区区一个同心。散兵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这算哪门子年少有为?”

荧:“唉,你不懂。考公多难啊。”

散兵:“……什么是考公?”

荧:“嘶,这该怎么给你解释呢?”

散兵:?

他们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股呛鼻的烟味,十分浓烈。

荧抽了抽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呀?”

散兵老老实实回答:“我闻不见。”

他看她摇摇头,又抽了半天鼻子,小狗似的,坚定道:“肯定有。我就说你生病了,这么大的味道都闻不见,还犟。”

散兵不服气:“都说了我没病。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味道?”

“……”

荧低眉沉思良久,忽然一拍床板跳起来,狂冲出门:“我的粥!”

少女远去的背影仿佛疯狂蹬腿的兔子,散兵忍不住笑了下,然而下一秒,那抹笑凝固了,仿佛古旧的面具被岁月催开裂纹,最后慢之又慢地湮灭了。

收拾完残局,重新熬好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荧端着托盘回到散兵房间时,他已经拉下床帐,再次投入了床的怀抱。

纱帐后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睡了,不吃。”

荧拨开幔纱,好笑地看着这个躺在床上干瞪眼的人:“说你是小朋友你还真是,都多大了,还用这种方法逃避吃饭?你睡了太久,不吃会饿坏胃的。”

趁她挑开纱帐之际,上午过分澄澈的日光毫无保留地跳进他的眼底,散兵慢吞吞地眯起眼,开口竟然是:“我才不是小孩儿。”

哟,怎么不说自己不是人类不会饿坏?荧在心里偷笑,面上却故意摆出高贵冷艳的扑克脸:“驳回。不好好吃饭的都是小孩子。”

散兵又开始装尸体,气氛再度胶着。

荧想了想,道:“你乖乖吃饭,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少年瞥她一眼:“什么故事?”

荧把手里的碗递到他跟前,他犹豫了一下,很给面子地接过,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其实在我们那边,也是有很多关于神仙和妖怪的传说的。”她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父母自知气数将尽,便将他送进一个修仙门派。他很有天资,是同辈人里的佼佼者,于是自然被掌门和长老们委以重任,自小被灌输了很多‘妖即是恶,恶必除之’的观念。”

散兵咽下粥,不赞成地摇摇头:“妖并非都是恶,仙并非都是善。一言蔽之,岂不武断?”

荧笑了笑:“可小男孩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所接受的教育是正确的。时光飞逝,小男孩长大成人,变成一个出类拔萃的青年,这时,掌门让他来教导新入门的弟子。”

“这是他第一次做师父,故而十分疼爱自己的徒弟,虽然表面上冷情苛刻,但实际上处处维护。他们年纪相仿,一起行走世间,经历诸多,渐渐地,他的徒弟也对他亲近有余,惧畏不足。他们早就不是单纯的师徒,而是亦师亦友。”

“然而此时异变陡生,他的徒弟突然前来辞别,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跑进了妖界的结界中。”

“他心下担忧,不惜踏遍蛮荒之地,找了天灵地宝,才穿过结界。可到了妖界才发现,自己的徒弟竟然是那妖界失散在人间的少主,之前拜入山门完全是因为记忆缺失,如今恢复,自然要回到妖界担负职责。那他是要除了自己的徒弟,还是要放过妖呢?”

荧看了一眼散兵,见他吃粥的速度放缓,神色凝重,似在沉思,才继续道:“进,违背情谊;退,玷污原则。他选不出,便自刎了。”

“人死后变作鬼魂,他跟着拘魂无常来到鬼界,重新投胎去。”她停顿一下,吊足了胃口,“投了个妖胎。”

散兵眉梢一挑:“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讲完了。”荧眉欢眼笑,从他手里拿回空了的碗,“真棒,都吃完了。”

散兵:“……”

他睨她一眼,浓长的睫毛旋即垂下来:“你故事中这人,斩妖无数,无法接受妖物,可叹自己却今生做人,来世做妖。你是想告诉我,若我如这人一般执迷不悟,只会伤己。”

“错了,不仅伤己,还会伤人。他的徒弟也很伤心。”荧柔和一笑。

“你哪里是想哄我吃饭?不过是借机教育我罢了。”散兵也一笑,“何时学会了话里藏话的毛病?”

荧的笑容变得狡黠:“又错了,我哪里这么好为人师,这故事自然是哄你吃饭为主。多有用啊,你看,吃得这么干净。”

她收了碗放回托盘上,要拿去厨房洗了,刚欲提步出门,身后忽然飘来一句多谢。

她弯了弯眼:“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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