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响起一片艳羡声,顾小绒如同石化,目瞪口呆地看着希里斯胡说八道。
嘈杂声和恭维声忽然戛然而止,某种更为强大的气场迫近,顾小绒瞬间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一股醇厚的古龙如同海浪般蔓延而来,顷刻间便将她笼罩,顾小绒身子一紧,她能意识到这个人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如同辽阔的海浪漫过地平线。
这股力量远在刚刚那两人之上。
一位年轻军官朝着他们缓缓走来,他身后跟随的哨兵向着两旁退去,会场霎时一片安静。
男子身量颀长,穿着复古的军部礼装,那是一身近乎于黑的深蓝套装,他的披肩是一袭华美的银色绸缎,银河一般从宽阔的肩头垂落下来。他黑发蓝眼、面容深邃,那双眼睛沉得像是无垠的黑夜,一丝冰蓝的光却透过了那层深不见底的夜幕,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宝石,奢靡而冷淡,华美而荒芜。
“晏少,您来了。”面前的两位军官放下酒杯,齐齐朝着眼前的男子行了军礼。
这人……难道就是晏泽上将?顾小绒瞳孔巨震,在南方这样向导极其缺乏、地位又极其低微的地方,她一直以为掌管全境的最高统治者是位哨兵。
“好久不见,希里斯。”晏泽开了口,他的声音沉厚而温和。
“上将,别来无恙。”希里斯的面容不露痕迹地转冷,两人面对面站着,就像是两股巨大的力量磁场相对而立,卢卡斯与泽维奇、连同身边原本也想要上前来的哨兵军官,都立即退了开去。
好了,现在除了被白狼牢牢钳制的倒霉向导以外,所有人都远远离开了风暴中心。
晏泽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顾小绒的身上,他的眼神像是一场淋漓的暴雨,将她从上到下地浇透。随后他开了口,郑重地问到:“可以请问一下这位小姐的名字吗?”
顾小绒有些僵直地站了片刻,在看了眼希里斯的表情后,才轻声答道:“顾小绒。”
“久仰大名。”晏泽微微一笑,顾小绒的头脑中却一阵空白,只听对方继续说道:“可以给我讲讲北方的事吗?”
他知道自己?顾小绒微微一怔,不过做为南方军的实际掌权人,他知道所有的信息与情报也不奇怪,顾小绒整理好了情绪,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很难笑出来,她最终只能仓猝地勾了勾唇角:“上将想听什么?”
见她回应自己,晏泽的神色愈加温柔:“什么都可以,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说罢他便转而看向希里斯:“下一场什么时候安排?”
“哦?晏少这么急着花钱?”希里斯轻笑一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宴席过后,军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娱乐方式,有的喜欢玩牌,有的找“货”消遣,又或者去拍卖场。
晏泽的喜好十分固定,他向来不近女色,每次来泽卡都是想找一些自己喜欢的物件,比如“银珠时代”的手枪、古董、珠宝和画作,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即使是一沓旧的手写信件与情诗,他也愿意豪掷千金。
这样阔绰的买主谁能不喜欢,希里斯当然欣然陪同。
只是在刚才看到晏泽对顾小绒的眼神时,几乎所有军官都十分默契地撤回了他们的想法,在后面的拍卖场里,也就只剩几位陪同着竞价玩乐的,对顾小绒半分想法也不敢有了。
拍卖场的货品经过竞价之后,现金都是直接进入到希里斯的账上,不过他偶尔也会来自己玩玩,这些价格惊人的商品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扔点零钱图个开心。
今晚主要展示的是珠宝,希里斯拍下了一个红宝石雕琢的心形胸针后,就变得兴趣索然了。
比起拍卖场上琳琅满目的宝石,顾小绒很明显感觉到晏泽的眼神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薇拉给她的装扮十分素雅,她只穿着一袭白裙,薄纱被一层层精致地叠起,如若云雾。她只配了一袭深蓝色的披肩以做点缀,耳畔也只坠有两颗不大的蓝宝石,没有更多的珠宝与配饰。
在浓黑的夜幕里,她的面容清冷得仿佛触之即碎的霜雪,那身白纱轻柔地笼罩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浅淡的、镜花水月的幻影。
她能感觉到晏泽的目光长久而痴迷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正是如坐针毡之际,拍卖会进入到了最为隆重的时候。一颗巨大的白色钻石玫瑰被呈现在展台上,坚硬的石质被精妙的工艺切割成花的形状,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轻柔曼妙、含苞待放,像是露水一般晶莹剔透,又似星辰那般光华闪耀。
整个晦暗的场所都被它纯粹无暇的光芒所笼罩,变得澄澈而空灵。
这朵钻石玫瑰是历史上的名钻,是艾泽洛瑞恩帝国第一位女皇的所属物。一直以来都是皇室的世代传承之物,直到十年前内战时,才因为遗留在南部的行宫,从而失落。
一位哨兵军官立即举牌,起拍价便是1.2亿,随后是另一位……接连不断的举牌将价格推到了2.4亿,不过五分钟后便到了3.6亿。
“3.6亿第一次,3.6亿第二次。”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卖场。
晏泽终于缓缓举起了牌子:“10亿。”只听上将轻声道,四下霎时一片寂静,拍卖师也在片刻的愣神后随即敲下了木槌:“封顶价,成交。”
顾小绒艰难地挨过了整场拍卖,结束时后背已被一层冷汗浸湿。10亿的价格已足够建造1艘护卫舰,现在的战况如此惨烈,底层民不聊生,这些军部高层竟然还这般穷奢极欲、纸醉金迷。
果然这种事,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一样,顾小绒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