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秀看到钱后,二话没说的接过去,“还算你有点良心。”她掂量了一下,而后开始点起来,“你也知道顾落大了,马上就要毕业,这男孩子一毕业少不了要结婚,还得买房......”话说到这,钱也点完,她眉头一松,偷瞄自家女儿几眼,见那人脸庞惹上密云,她也识趣,改了口说:“你要认识的人多,有好的工作给他介绍个工作呗。”
顾惜有些无语,语气不善地说:“他还没毕业呢,再说他学的是边防管理,跟我这八竿子打不着一撇,我怎么给他介绍工作。”
顾英秀自然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眼看已经触到自家闺女的底线,再说下去,她必然会像上次那样甩门离去,母女两年轻时就不亲,也是这两年关系才缓和,顾英秀不想惹她生气,便很知趣地不再同她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起身把钱收藏好,拾起豆角去厨房做饭了。
顾惜见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全家搬到商州后,她爸就在附院心外科上班,大医院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每天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自然没时间管孩子,照顾孩子的事自然落在顾英秀身上。她是个传统的女人,接受的也是传统教育,骨子里的重男轻女在顾英秀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从小到大,顾惜都觉得顾英秀偏心,小时候在外地只把顾落留在身边,接她过去后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率先留给顾落,在钱这一方面则表现更突出,给自己生活费时抠抠搜搜,给顾落时就大大方方。
顾惜映像最深刻的就是小时候在s市老家过年时,她跟顾落由于抢遥控器而打架,顾落比她小六岁,自然抢不过她,哇哇大哭跑到顾英秀身前告状。顾英秀二话不说抢过她手里的遥控器,还朝她脑袋打了一巴掌,嘴里责备道:“他是弟弟,你让着点他怎么了。”
无论自己有错没错,顾英秀永远向着顾落,以前爸爸在世时是这样,他去世后更是这样。
这种长时间得显著区别对待,给顾惜心里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她觉得自己活在世上,像一颗浮萍,无依无靠。
晚上那顿饭也食不知味,走前顾英秀再次帮她温习了一遍:“没找到对象,就别回来见我。”
顾惜拖着疲惫的身子,踉跄回到家,将自己蜷在沙发里。
也只有回到这里,她才觉得有点安全感。
这房子是五年前,她偷偷买的,没告诉顾英秀,只跟顾落提过一两句。
买房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的最低谷,还未从上一段失败恋爱中完全走出来,父亲又选择自杀,家中负债累累,职场也发生重大转变,几经周折。
她记得那时候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流眼泪,晚上躺在床上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哭鼻子。
每天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也就是那时候她人生中出现第一个贵人,她的前领导任向阳,他对她说:“毕竟你没有去死的勇气,那就只能活着。可活着是门艺术,而艺术需要金钱,金钱却不会一成不变。你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而活,那就为钱活下去,试想一下你要是一无所有,怎么去承担起你现有的家庭开销。”
就是那一番话,给了顾惜买房的冲动,她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手里要抓点什么,只有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东西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才能让她惘然的心灵找到一隅安放地。
之后她便开始着手这件事,东拼西凑几十万,弄了个首付。孙静那钱就是用在了买房这一块。
孙静曾经劝过她,女孩子终将嫁人,大可不必过得这么辛苦。
顾惜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的:“我觉得人还是要靠自己,我这辈子,嫁出去的机会感觉很渺茫,我也等不及我的另一半的姗姗迟来,我想在我有限的时间内,做我想做的事。”
于是她便背负巨大债务,过上房奴的生活。不敢随意提离职,不敢轻易跳槽,为了那点轻薄薪资,每天拼命工作,看尽人脸色。
顾落每次回商州市时,会来她这住段时间。
也曾建议她把房子租出去一间,这样生活压力就不至于那么大。
说实话,顾惜以前确实租出去过,但是她发现她的性格不适合跟别人合租,因为她觉得她或多或少有些强迫症,室友只要一弄乱她的东西,她就莫名心烦气躁。
再加上当时那个室友本身也不爱收拾家务,东西到处乱扔,顾惜跟在身后,每天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着,心里更加憋屈。
所以当半年合同到期,顾惜就赶紧把人送走了,而且发誓,宁愿自己辛苦点累点,也不愿再把房子租给别人住。
顾落说她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啥说出来不就行了。
顾惜摇摇头,“你不懂。”不是受不了别人乱扔东西,而是受不了自己的空间里,有另外一个人的闯入,更多时候,她喜欢倒杯红酒,听首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蜷在沙发上沉浸这份孤独中,就像现在这样,将所有杂念摒弃,放空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