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绕过他,捏起狼毫沾满墨汁,思索片刻便动了笔。她画得很快,不一会就已经初具雏形。竹渊方才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以及那呼吸间的花木清香,无一不再使他心思一转再转。
竹渊低头一看,差点没被逗笑。看着楚鸢一本正经的在作画,结果画得那都是什么玩意。只见宣纸上画着一个英姿飒爽的楚鸢,将一个人踩在脚下,正叉着腰仰天大笑。而那脚下之人,仔细一看,不是竹渊又是谁?
竹渊恨恨放下手中的墨条,曲指在楚鸢的眉心弹了一下。
“小丫头,这就是你想对我做的事?口气不小啊。”
楚鸢没搭理他,将手中毛笔放置在笔架上,拿起画纸欣赏了一番,面露喜色:“不愧是我,画得真不错。”
确实画得不错,使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人,外貌特征抓得极为准确。楚鸢将画纸放在竹渊的手中:“喏,送你啦。”说着,她有些绷不住自己的表情,笑着跑了出去。
竹渊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大作,不禁哑然失笑:“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心中一口气咽不下只能想出这种方法对付我。”竹渊笑着摇摇头,“看来还是得让她消消气才行。”
之后一连三五日,竹渊整日跟在楚鸢身后,楚鸢作画他磨墨,楚鸢吃饭他布菜,楚鸢练剑他作陪。凌毅夫妻以及凌双双和周景生、夜阑几人,已经从惊异不已,变成视若无睹,可见已经习惯了那二人的相处方式。
其实楚鸢心中的气早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纯粹只是想看看竹渊究竟能坚持多久。
凌家三人坐在湖心亭,看着竹渊追着楚鸢跑得身影,殷夜来也只能惊叹一句缘分。
“毅哥,你说他们二人,倒也真是天赐的姻缘了。若是小渊没出事,他们本就应该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小夫妻了,没想到小渊被掳走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这两个孩子仍然走到了一起,这大概就是缘分了。”
凌毅捋着胡子,笑吟吟道:“所以呀,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命中注定的是,无论如何也会相遇。”
“是呀是呀,阿鸢姐姐多好啊,希望哥哥能早日把她娶回来给我做嫂子。”凌双双微微红着脸,笑着道。
殷夜来点点头,十分赞同凌双双的话:“幸好这孩子没有把事情搞得糟糕到毫无转圜余地,否则,阿鸢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原谅他。到时,只怕不论阿鸢作何决定,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都将到此为止了。”殷夜来现在想来,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一切都恍如梦一场,她害怕某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这一日早晨,大家都聚集在前厅用早膳,如今藏剑阁中好友众多,大家便每日都一同吃饭。楚鸢看着身旁那个,众人默契留空的座位,有些心不在焉。她总是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左侧,却一直没有看见那个日日都在的熟悉人影。
“阿鸢,今日一早起来我们就没有看见小渊,不知他去哪里了。”殷夜来见楚鸢这个模样,开口解释道。
“谁、谁管他。他去了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楚鸢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一下子就炸了毛,她拿起丝帕随意擦了擦嘴,说了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转身就走,只是这背影看起来多少有些落荒而逃。
楚鸢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少了平日里时刻在她眼前出现的那个人,竟忽然觉得有些不大习惯,总是习惯性想叫他做些什么,然而一抬头却发现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小姐。”夜阑在门口轻轻敲门,得到楚鸢回应之后她推门而入,“小姐,方才冰河告诉我,今日寅时他看见竹公子往后山去了,还提了一个篮子。”
“后山?篮子?”楚鸢皱着眉,从靠着的软塌上支起身子,思考再三也想不出来他去后山作甚,“走,我们去看看。”
夜阑跟着楚鸢一路向后山走去,楚鸢一路无言,神情有些冷峻,她觉得自己怕是想到了,竹渊去做什么。
她果然在父亲的坟前看见了,跪的笔挺的竹渊。楚天的墓前点着两根蜡烛,插着三支香,还摆着一些水果。竹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楚鸢,显得有些慌乱,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却踉跄着跌倒在地。
长时间的跪地,使他的腿有些酸软。
楚鸢对此视若无睹,她径直走到父亲的坟前,伸手将墓碑上的落叶取下,在摆在一旁的竹篮中抽出三支线香,在烛火上点燃,跪在坟前。
她满怀想念地看着墓碑上的字,像是心中默默在和爹爹对话,良久之后,她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想手中的香插入碑前的香炉中。
“你来此做什么?”楚鸢跪在坟前,并未回头,声音冷冽,犹如九天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