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辰宇在离开前,还是不放心。刚刚宿朔月来过了,谁知道他听到多少。所以临走前,宿辰宇转到一边,对宿朔月说:
“你不要乱来。”
宿朔月眼珠滴溜溜地转,并没有回应。宿辰宇加重了语气:“爸爸,我没有开玩笑。”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喜欢他。你能不能不要添乱?”
宿朔月一改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我动手了又怎么样?你要把我送疗养院去?”
宿辰宇痛苦地捂住了半张脸,又来了。宿朔月是他爸爸,他没法怪他;顾时是他老婆,他不可能放手。但这两个人无法调和的矛盾也让宿辰宇无比头疼。
问题在于宿朔月能否释怀,而宿朔月显然不愿释怀。
宿朔月看见了宿辰宇眼底的厌烦与不耐,轻蔑地笑了,说:“你威胁不了我,别说什么没有他你也不会找别人了。对我来说,我是无所谓只有我们两个过日子的。”
宿朔月看着宿辰宇,呵,像皮不像骨。宿辰宇真出轨他还乐见其成,可宿辰宇没有,明明Enigma限制远少于Alpha。
哦,都去出轨了Beta。穆雨和顾时一个调调,还有那个男人本来要结婚的对象。都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平常又一副对感情无所谓的样子。但破坏别人的感情得心应手。
这么一看,宿辰宇的喜好又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宿朔月眉头皱起,他又想起自己被好友和丈夫同时背叛的经历。他原本以为妻子出轨的顾华年和自己应该有共同语言,没想到顾华年对于自己的绿帽子没有太大的异议。
宿辰宇和宿朔月不欢而散。没有顾时撒气,宿朔月漫无目的走在别墅的走廊上,看着窗外和那天一样,仿若黑色的雨线。
那双混浊的眼睛在看见顾时房间时清醒了一瞬间,但转瞬重新归于黯淡。宿朔月敲了敲门,捏起嗓子说:“顾时?我是爸爸,吃药了,你忘了你今天没吃药。”
宿朔月知道【顾时】一直在吃镇静药物,为了克制对宿辰宇信息素的追求。但他不会拿给顾时正确的药物。
门内传出顾时的声音:“我打不开门。”
顾时不想开门,在宿朔月来前他闻到了一股腻人的甜香味,甜中带着奶香味,闷的让顾时发慌。随着宿朔月靠近,气味越发浓郁,最终停在顾时门前。
顾时可以确定讨厌的气味来源于宿朔月,这样他不自觉抵触宿朔月,不想接近他。此外一听见宿朔月的声音,他就升起一种烦躁而无可奈何的情绪,这就更让顾时抵触了。
也庆幸顾时打不开门,不然他会恰到好处的撞见这一幕:一道狰狞的闪电刚好劈过宿朔月的背后,照亮外面黑沉的天空,却让宿朔月面无表情的脸更显得阴暗。
“是么?”宿朔月呢喃着,说:“我给你拿钥匙,到时候我把药放在房间门口,你自己拿进去。”
“小昴让我不要给你药,记得恢复好门口。”
顾时听着宿朔月离开了门口,那股甜腻的气息也逐渐消散。他并不想吃药,他觉得自己没病。宿辰宇走后他确实不安、心慌,可谁在一个毫无隐私的空间里不是这种反应呢。
顾时也不想拿宿朔月给的药物。宿朔月叫自己恢复门口,看来不知道宿辰宇在房间内放了多少个监控,只要顾时有动作,都会被记录下来,根本不存在所谓“恢复门口”。
然而在不可抗拒力下,顾时苦着脸去开门,而门被轻松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门外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已经仿若白色罩纱的暴雨,模糊了窗外所有景物。
在仿佛天破了个洞、水龙头失灵的雨声中,顾时被迫将药拿了进来。在看清药瓶那一刻,顾时看见空气中突兀出现三个问号,良久才消失。
原本问号的位置是药品的使用注意事项事项。但顾时观察发现,瓶身张贴的“使用注意事项”歪斜着,似乎遮盖了什么。
顾时正准备将标签撕下来,然而身体并没有照做,而是扭开了瓶盖。这药不能吃!顾时警铃大作,然而不可抗拒力根本无法阻挡,顾时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明显有问题的药吃了下去。
随着顾时服药结束,不可抗拒力消失,顾时赶紧挖喉咙,试图将药吐出来。但除了让顾时恶心地吐了水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药效似乎已经开始了,顾时站起来时头有些晕乎乎的。他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药瓶,撕下了表面的标签。
标签的警告栏写着,该药物具有强烈的致幻作用。
顾时心头一颤,但还不等他想办法,他的视线便扭曲了,伴随迷幻的声音。等视线恢复正常,顾时看见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手里的药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拿在手里的光脑。
顾时记得这个光脑和宿辰宇拿走的那个一模一样。顾时疑惑打开它,发现这个光脑的户主写着自己的名字。
宿辰宇拿走自己的通讯设备,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是为了什么。
直起身子,顾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身周是古典风格的家具,而正对床的窗户正向外打开——之前顾时所在的主卧是落地窗。窗户下种着一排栀子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层层叠叠的栀子花枝叶盖住了。
“好像是一座没被打理过的坟墓。”
顾时皱眉,那个声音又来了。但拜那个声音所赐,他知道被掩盖的东西是什么了。
顾时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摆设。
“画了流程图的草稿纸。”
“写了一半的企划案。”
……
“电子钟,用来显示时间。”
这个电子钟上显示着白矮15年9月9日9点23分。
顾时很烦那个声音,几乎他每看向一样物品,这个声音就会莫名其妙冒出来,给他解释他一看就知道名字的东西。
能不能从他脑袋里滚出去,和那个不可抗力一起打包离开他的生活。
顾时看向电子钟的时间,难道自己回到了27年前?还是因为药物产生的幻觉?顾时触摸电子屏,感受着它的触感。如果这是幻觉,那未免也太真实了。
光脑“滴滴”地提示着,让顾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光脑身上。光脑告诉顾时,席荣来找他了。
可席荣又是谁?
顾时找不到答案。这个名为Tour的光脑似乎是备用光脑,还设置了无痕浏览,顾时没有办法从它的记录了追踪蛛丝马迹。
席荣:“精神力检测那里好像出事了,学校没办法做体检了。可以陪我一起去学校最近的医院吗?”
顾时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他什么也不知道。然而身体比顾时更熟练地回复了一个“好”。
这和刚刚被不可抗拒力控制完全不一样,更像是身体的不能反应,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内心也不是冰冷的抗拒,而是如同泡在热水里,舒适、温暖。
这是顾时本能做的。
但顾时并不知道,席荣所说的“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手上的Tour没有储存太多信息,顾时无法从中分析出医院的位置。但顾时有嘴,他可以问。
莫比乌斯:“你发个定位给我。”
非常熟练,看起来自己发过很多遍,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对面的席荣也并不疑惑,将定位发送给顾时。
顾时顺利抵达医院,席荣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刚一见面,席荣便熟练地喋喋不休:“咱们学校又死人了。连体检都死人,真是罕见,我要是校领导一定整夜都睡不着。”
顾时不明所以,只能安静地听着席荣的讲述,随着席荣一起走进医院的人群中。
“据说观察室里的医生瞬间只看见头部位置变成红白一片了。好像是医疗设备出了问题,本该是检查模式,被设备自动变为手术模式。但柔性激光本来只是用来切割精神力的,不应该对人体造成伤害。”
顾时点点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内容。他不自禁开始往记忆深处翻找,而身边席荣的声音也飘忽起来。
“结果激光刚好射中他脑内的光脑,光脑短路击穿大脑造成死亡。”席荣咋舌。他虽然不是当事人,但这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校园网都传遍了,学校完全控制不住。
可在顾时耳里,席荣所说的内容逐渐和一个陌生的女声重叠:
“原来那天你因为医疗事故导致光脑格式化没有我们的联系方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