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比尼脸上看不出什么,撞了撞旁边马尔福的肩。至于马尔福,他脸上挂着假笑,至少看上去接受了这个因为他回头搅拌慢了动作而毁了这锅魔药的理由。
巴斯笑容讪讪。
西弗勒斯注意到这边的事故,不过因为八年级,他随便扫了一眼,确认只是意外事故就继续检查其他人的魔药作业。
哈利呼出一口气。为防危机再次发生,他开启了大脑封闭术。
马尔福周围的魔法波动轻微地波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无论如何,现在不能让西弗勒斯知道。什么都不可以,至少不是现在。
哈利呼出一口气,心里陡然一沉:
——我在干什么。
他们能发现什么。
什么让我值得在一次魔药课上这么做?
为什么?
我疯了吗?
大脑像被泡进薄荷里,冷静得麻木。但哈利猜想,真实的情况下,自己大概会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承认:
——他只是不想让西弗勒斯发现自己这个样子。
但还好,事情没有真的那么糟糕。大脑封闭术不会带来任何多余的情绪。
此刻,哈利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大脑依然像精密机械一样咬合运转。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只是忽然觉得,
自己有些蠢。
——
下课,西弗勒斯走出教室。
危机解除。
哈利和罗恩一起走出阴冷的魔药课教室。
耳边罗恩和自己在聊天,聊最近即将筹办的新一届魁地奇。罗恩还是那么相信查德里火炮队,他嚷嚷着他们这次会像队服上的字母C和大炮一样获得大片大片的礼炮庆祝。
“他们一定会成功!”罗恩对此大声嚷嚷着,不过由突然道:“不知道这次伍德所在的普德米尔联队怎么样,他们是最古老的一支队伍。希望这次他能转为正式队员。”
“应该会吧。他最后一定会的,别忘了我们上学时他临考试前还在考虑战术。”
哈利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逗得罗恩会心一笑,但他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波动。
这就是大脑封闭术的劣势。它让自己和周围隔了一层玻璃。罗恩的嬉笑,同学的注视,应当的愧疚、紧张,许多真实的情绪欢笑泪水都被玻璃反射得不真实,一切都被挡在他的世界之外。
当然,它带来的好处无可比拟,哈利也明白,适当的牺牲是应该的。
但哈利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情绪。好的坏的什么都好,但必须得有一点。
我需要抓住些什么。
哈利感觉到微不可察的恐惧,玻璃让他被排斥在世界之外。安全,温床,危险。
好像不应该这样,
像被人拿走了心脏。
……
哈利解开了大脑封闭术。
膜被打破了。人潮好像突然涌动起来。哈利终于感觉到真实可感的欢快,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吧,看来我一直都不适合这东西。
哈理兴奋地和罗恩热聊巴利卡斯蝙蝠队最近的表现,他最近对这支队伍很感兴趣。
原本七年级举办的大赛因为伏地魔延后了,今年,巫师界终于迎来新一次魁地奇的狂欢。
他们边聊边走,走到地下一层楼梯时,望着眼前光亮的楼梯,哈利觉得自己简直沐浴到了阳光。
一切都会变好,一切都有未来,阳光会照耀一切…
哈利隐约觉得有点割裂。
然后,
“哈利·波特。”
马尔福突然叫住了他。
马尔福独自一人站在拐角,看着哈利疑惑的神情,表情莫名,“斯内普教授叫你。”
终于还是来了。
最近他和赫敏一直都没消息。不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说明他们上手很快,相信不久就可以从西弗勒斯手里接手魔法界了。
——但我现在想这些干什么。
“哦,知道了。”哈利声音发紧,心里却一阵松,他意外地有些平静。
真奇怪。
哈利正思考着,手里突然被塞了一粒普通扣子。
“还有,这个给你。”
马尔福脸上挂着比他以前不能更假的微笑,但哈利真实地感到为这个笑容想要呕吐:
———那是监视魔法的媒介。
哈利浑身发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双深邃的黑眼睛。
毫无疑问,西弗勒斯知道了一切。
哈利失去了最后一片筹码。
那么,
接下来,
按照常理,
他会彻底推开我。
斯莱特林生来高傲。而西弗勒斯,向来永不回头。毕竟他对我没有感情。不厌恶我就不错了。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罗恩道别的,只记得马尔福饶有兴味地盯自己。而他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离开光亮的楼梯,重新走入黑暗的走廊。
哈利打开院长休息室的大门。一开门,就是西弗勒斯苍白的面孔。
他看上去没有按时休息。
哈利下意识立刻关门。
西弗勒斯脸上写满了恼怒,他一把抓起哈利的衣领把他抵在门上:“哈利·波特。”
西弗勒斯的眼睛更黑了,他看上去简直要把面前的青年吞噬。
“你愚蠢的大脑简直聪明得让人窒息。你自以为地对你的教授体贴,每天预备好早晚餐放进冰箱,整理好格里莫,不断通过马尔福监视我的进度,就是不肯对我屈就一下你高贵的尊严,张口告诉我你自己早就搬回了霍格沃茨?”
“该死的,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自信可以一声不响地再次欺骗我?谁?莉莉·伊万斯吗?”
哈利的瞳孔剧烈震颤,西弗勒斯看起来简直想把他碾碎,然后再掰开他的大脑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真以为你的伪装天衣无缝?哈,那大概是因为你对那群人付出的群演薪酬要价不菲。”
“你不会真觉得自己那点阴暗龌龊的心思藏得很好吧。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在高脚杯后摇来摇去的一条老鼠尾巴。”
西弗勒斯嗤笑。
眼前这个像得了帕金森一样颤颤巍巍抱住自己的青年,他身上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体温。
即便吹了很久的风,身上还是很暖和。
西弗勒斯勾起青年的下巴,摘掉那副碍事滑稽的圆框眼镜,几乎恶劣地盯着那双脆弱的绿色眼睛:
“哈利·波特,”
“谁说我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