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部庄的领主大院上门口,穿着大吕甲胄的士兵不由分说拦下了我们一行人。
这时候就拿出玉佩,叫卓娜提亚煞有其事取出布谷德令牌,装模作样使唤卫兵进去通报,要面见领主。
这里的士兵很机灵,看到两样东西就知道事情非比寻常,态度谨慎了起来。一人进去通报,许久后能听到大院里似乎乱作一团,许久后出现了一个管事的人,身着长衫大褂,一幅中原打扮。
“几位高使,有失远迎,在下张主管。”
他作揖,说着客套话。
我站在原地,想翻白眼。不是不满这个张主管,他很体面,很好。但我实在是厌倦了拿腔拿调。一想到本来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大隐隐于市,带着卓娜提亚隐藏身份出来微服私访玩乐一番,结果现在到了第二个地方扮作贵族,这不就和出发的目的完全相反了。
“祝你安康,我是北海鹿角氏族首领之女芙朵拉,这三位是我丫鬟,这番是受我们草原的白鹰——卓娜提亚女王的命令指派,前来会见你们的领主。”
也不知道卓娜提亚本人站在那里听我这么说是什么感受。
“白鹰女王?——”张主管有点迟疑,确实突然这么麻烦的人突然现身门口,连个提前通知都没有,换谁都得懵圈。
“啊,失礼,几位随我来。”
他让开路请我们进院,安旭没有跟过来,她会趁着我吸引大院注意力的时候自己找机会潜入进来。
可别给我找事啊,安旭。
如果得罪了这帮人,我们的安危倒是好解决,毕竟跟着明里暗里有两个高手,一个田庄也不见得敢得罪女王的人。但人心会散,田庄上下恐怕会觉得这女王心怀不轨,暗中下毒手。到时候就是给卓娜提亚添堵了。
越想越觉得后悔,有点太相信安旭了。但是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相信安旭不会越界了。
进了中堂,顺便看了看大院的结构,相比领主的住所而言更像个稍微大点的中原的大户大院,和桃华寨的叱列邸是远没法比。
仆人摆了席,上了茶水和茶点。
张主管手忙脚乱使唤人,又赶紧说:“高使见谅,庄主正在打理衣冠。”
也和桃华寨时的情况一样,突袭一样出现一群贵族,该尽地主之谊的一方完全没有准备,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能手忙脚乱的准备。
许久后,身穿盛装的一男一女走进屋来,又是作揖又是行礼,我们也赶紧起身行礼,这一趟也没必要和榻部庄的人装粗俗。
“芙朵拉小姐,有失远迎。在下是这榻部庄的庄主,鄙姓端木,单名显。内人榻本氏族,名鸣文。”
端木庄主的样子应该也就三十多岁,是个体面的精明人模样,看不太出是军户出身。
但比较让我惊讶的是他夫人,看起来与他相仿,也穿着中原衣冠,听性命却是个布谷德人。榻本氏族,根本没听说过,应该是漠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氏族。
“祝你安康,我是北海鹿角氏族的芙朵拉。”
谎言说的多了,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从北海林木部落出身的芙朵拉,而不是中原的李凝笙。
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
“啊,榻本氏族……”
“小姐也听出来了啊,我这榻部庄的名字,就是夫人起的。”
“看样子我有很多事需要了解呢。”
“小姐这么说,当是布谷德老营对漠南的情况一概不知了。”
他笑道。
我们入席,喝茶,客套,倒是感觉没有桃华寨时候那样麻烦,轻松许多。看样子一个没有大部落依靠的田庄,相比有所本钱的桃华寨而言,对女王的势力还是有很强的合作意愿。
“那么,据我所知,漠南一年多以前还没有这么个田庄。恕我直问了,您是怎么建起的这地方?”
我直接问道,他则是意料之中的表情。
“小姐,这榻部庄确实是新建起的,不到两年多的时间。我曾在蓟镇任小吏,后来正赶上四王之乱,天下大乱,蓟镇几度兵变易主,我平日里得罪人多,只觉不能活命,于是携弟兄几人出奔塞外,在威宁海落难,幸得夫人氏族搭救,我们便成了亲,做了他们的女婿,先是耕织建屋,后漠南出奔者无数,来人多了,建庄就不缺人手了,慢慢就成现在这样了。”
“你这地方倒是很好,来往商人的大道之一。”
我说道。
“哈哈,小姐过奖。夫人的榻本氏族本就会接待来往商人,我是觉得建庄更好,搭上了好运。”
“漠南的田庄多数只是做个农耕手工,还真就只有你这里以接待商人为主,日子过的是滋润多了。不过,我没猜错的话,夫人的榻本氏族,不是大部落吧?”
“人丁勉强三四百人,若不是蓟镇又来投奔了上千弟兄,本庄的自保会是大问题。”
他依然是直言道。
没有试探,也没有隐瞒。
就差直说“赶紧派人过来商讨怎么接受女王保护吧”了。
卓娜提亚突然靠在我身上向我耳语道:“这个庄主很着急要谈入我们麾下呢,既然这么着急,那么应该是有压力存在了。”
我点点头,提亚的分析很对,我只会觉得草原上的危险会形成压力,但是忽略了这种压力到了一定程度肯定会来自一个很具体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