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她的脸上快冒出热气了,我也越发觉得明明有些冰冷的城头变得热了起来。
“你看这里,提亚,这城墙,也是一年多前新盖的。”
我稍稍拉开距离,踩了踩地面道。
“也可能不是,这里有不少大吕和前允朝的边堡,也可能是在废夯土墙上改的。”
被我转移了话题,提亚明显的很不满,但也没有再计较,而是顺着我的话继续说道。
“提亚倒是很门清啊。”
我说着,停下脚步,扶着城垛。
“提亚,你一直说想要一个定居点,莲华城和辽西都已经很难恢复。可是你看这里,一群人居然就这样建起来了。”
我说着,拍了拍城垛。
“确实啊,他们相当了不起。可那个叱列夫人,虽然算是交底了,但总觉得不可信呢。”
“交底了?提亚还是不懂人心啊,她交底了吗?”
我抬起头,望着星空和已经半满的月亮。
“现在中原北方在樊战手里,不是无序的。那些商人从中原出关又进关,需要通关文书,否则就是走私了。这么多商人,四面八方的都有,不可能全是走私客,走私客养不起这么大的城镇。”
“笙儿啊,当时我不是说过吗,我记得丰绒花手下有个叱列将军。现在想起来了,那个叱列将军原本是丰余良的人,丰绒花几万部队南征北战,他都能筹备粮草后勤,绒花军那时候几乎不怎么依赖布谷德军营。”
“我们从单宁府回来前后,大吕基本就没有对草原用过兵了吧?”
“从禄王造反后大吕名义上一直是我们的盟友,樊战占据京师自称大吕后,也是派使者延续这个关系的。”卓娜提亚道。
“那么那个叱列将军怎么死的可能也是说谎吧?威辽之战后他怎么可能被吕军干掉?大吕如果在那之后杀绒花军的将军那不成了破坏盟约了?”
“没错,那时候禄王是大吕的心头之患,他们没理由跑到草原上干掉绒花军的将军。”
“而且,我记得,威辽之战到现在,布谷德就没和中原互市过了吧?”
“我们没有开关,没有这个记录,樊战没有要求过,也没有回应我们的要求。”
“铡胡关的事情后到现在,都没有吧?”
“一直都没有。”
“那么叱列夫人也是隐瞒了她和中原通商的手段的啊。为什么互市没开,但商人被允许来这里通商呢?而且安多氏族的态度也很微妙,他们宁愿冒险劫掠,也不肯参与进来呢?”
“那也是问题。”卓娜提亚点头。
“当初会发生铡胡关之战,不就是因为贵吉尔氏族违反提亚的命令,私自去和大吕互市吗?贵吉尔氏族宁愿造反也要做生意,因为里面的利益就是那么大,相比之下每次只是劫掠城寨闭关前来不及撤入的城前马市和田庄里那点东西,实在是划不来啊。”
“而且,这里的辽东士兵,全是精锐。”
“我也看出来了,是正经的大吕老兵,不比虎狼骑差。还有那些绒花军士兵,也都是相当精锐的女直签军,我只在丰绒花的大营见过。”
“虽然人不多,但我相信,只要组织起来,来一次捣巢突袭,把安多氏族的老营灭了,把首领抓了或杀了,应该不难,真的会因为怕报复这种原因就一直挨打?”
卓娜提亚思考着,满脸的是不信任。
“她留下的秘密可太多了,又急着把我们送走的样子。”我看向她,“越是这样越得探个明白,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有提亚在,我就是带了个草原最强的保镖了,我是不怕的。”
“只是我们两个还好,可是还有那两个丫头。”她说道,皱了皱眉,“我至今不懂带她们做什么,真是拖累。”
“提亚,你是怕不能保护她们,还是吃两个小丫头的飞醋啊?”
“讨厌,我在说正事。”
“对哦…你看,提亚,那是什么?”
“哦?”
她也转头看向远处,那里只有一片漆黑的大地,没有别的。趁此机会,也就用尽最快的速度,她也好士兵也好应该都注意不到。
“——啾”
“诶-”
不等她做反应,我就对士兵大喊:“喂!我有点冷了!带我们回去吧!”然后逃似的抓紧马上走上前,士兵点点头转身开始带路。
直到回到馆驿,我都是昂首挺胸向前快步,不与提亚交谈也不回头,紧跟着士兵,像是急着要回去睡觉。回到馆驿就马上钻进被窝睡觉,卓娜提亚站在黑暗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似乎轻轻跺脚后,也去睡了。
一晚上,想着像是酒味,像是清泉的感觉,心中有点暖暖的,也有些甜丝丝的味道,终于是睡着了。梦中没有再出现那些已经死去的面孔,没有出现这些年紧追着我的尸山血海,也没有出现困惑心碎的脸追问着我,为什么他们死去了我还活着,我也不知道,我至今无法回答,我想继续走生者的路,我不想被跩入那深渊里。
梦里有一股白光,可以勉强突破那些可怕的魑魅魍魉,黑色的手印在手臂上,始终在拖拽。
急促的敲锣声将我惊醒,感觉就像是冻住的肉被扔进热锅,窗户纸外的阳光突破梦境的黑暗,把我的神志灼痛了,才让我回到现实,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屋外吵闹的厉害,我坐起身来,感觉全身都在疼,脑袋也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喝了酒的缘故。
“小姐,外面——”
小苍兰已经穿好衣服,话还未说完,卓娜提亚就推门而入,面色凝重。
“小姐,快起来。”她说道,语气与当年战场上无二,“是敌人,敌人来了!”
“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