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正疑惑着,只见对方闭上了眼,浑身一激灵,犹如打了个寒颤。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底看不见一丝人性,满眼尽是疯狂。
那女妖一步一步接近陆铭,边走边上下打量陆铭。陆铭有些害怕,看到妖向他走来马上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墙壁吃痛才发现退无可退。那妖看见陆铭此举,翻了个白眼又笑了笑:“你可真是够笨的,来了我的地盘,居然还天真以为后退就能避过我。”陆铭勉强地笑了笑,面色苍白:我好像……猜错了。那个时候是不是不应该让司徒衍不要来追我?现在他觉得当初是自己亲手将自己送入深渊。
那妖逼近陆铭,她往哪走陆铭就避开哪。她看了看陆铭也不恼,只是用捆仙绳将陆铭禁锢住,然后靠近其脖颈嗅了嗅。陆铭则十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那妖离得近,听到这一声突然笑了笑:“我姐姐当年可没你这么怂。”
陆铭听到这声“姐姐”,便预料到自己的母亲可能是这妖的“姐姐”。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并不是和她同一类的妖物,那这可能就是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了。
陆铭试探道:“您认识我母亲?”
那妖物瞥了眼陆铭,讥讽地笑了笑:“如果我嗅觉没出错的话,我想你……应当与姐姐有关。”
陆铭:“那您是?”
那妖右手微握拳,食指微曲抵着下巴,状若思考道:“你猜喽。”那妖嘴上说着让他猜,但实际情况是她想通过面前这个小子猜测给出的答案知道别的事。
“我想您应当是我母亲的妹妹。”陆铭眉眼微弯笑了笑道。
那妖先是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陆铭居然知晓自己是妖的事实,于是抬头看了陆铭一眼,猝不及防看见了青年这么一笑,旧时情景突然在眼前浮现,只记得那时她还年少,不过是山野间的一株小桃花……可往昔早已不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想起往事,她便皱起了眉,记忆中的她总是无忧无虑的,但是眼下的境况让她无法仅仅只是沉浸在过去的美好里。
陆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变化,默默敛了笑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妖。
桃花妖看见陆铭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收起悲伤,低头轻声笑了笑:“怎么?你知晓自己是妖?”桃花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陆家人会将陆铭是妖的事情告诉陆铭。
陆铭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的妖。虽说面前的妖并不是那么丑,反而还算得上好看。陆铭轻声道:“不,他们没说,我……猜出来的……”
桃花妖突然癫狂一笑,紧靠在墙壁上的陆铭被吓了一大跳,陆铭抬头死死盯着那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好在那妖并没有要上前一步的打算。陆铭被吓得狂跳的心刚和缓下来紧接着就听那妖道:“小子,那你可得藏好了,要是让陆家人觉察到你是妖物,那……”,说着突然揶揄地笑着看向陆铭,“什么下场我可就不好说了”。
陆铭刚想开口辩解,想告诉她自己家人很爱护自己,但是,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事情还未发生,他也无法确定到那时的家人会如何对他。
那桃花妖看到了陆铭的动摇,嘴角微勾:“那时候说不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将你的身躯用锁妖塔镇住,永世不得入轮回,永生永世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陆铭紧了紧拳头:“你为何会如此说,我觉得……”他们应当不会如此待我的。
桃花妖好似听到了什么最愚蠢的笑话似得,大笑道:“你当然不会如此觉得,因为就连当年的我还有姐姐都这样觉得,但事实摆在面前,我们无法不去承认。”
陆铭抱着头顺着墙壁蹲下,情绪有些激动,带着哭腔压抑道:“你是说……是父亲……”
那妖看陆铭这幅样子,笑了笑:“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把你身上的白色玉佩给我。”
陆铭看了看那妖伸出的手,自己则抓住玉佩搓了搓,犹豫要不要真的给出去。实话实说,他现在动摇了,但是这个玉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不能随意给出去。
没过一会,桃花妖便没了耐心,直接将那玉佩自陆铭手中夺了过去。失去玉佩的那一刹那,陆铭下意识要去抢回来,可桃花妖直接一挥手,召唤出一丛矮桃花丛挡住了陆铭前进的路,还顺道将陆铭困在了里面。陆铭马上收回手,避免碰到那开着黑色花瓣的桃花丛。可此时他早已害怕得浑身颤抖,收回手时还是不小心碰到了桃花丛,皮肤接触处马上裂开了道口子,流出了血。
陆铭马上后退,生怕自己晚退一步,就会对自己造成大的伤害。
好在那桃花妖拿到玉佩后就安分点了。只是对那玉佩试了个咒,那玉佩便马上散发出如月光般的柔和的光。这光照亮了原本有些昏暗的洞府内部——整齐的、一尘不染的洞内陈设,一派温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个桃花妖会做出来的事。只是此时的陆铭无暇关注这些。
陆铭只是紧紧盯着桃花妖的一举一动,看对方到底要拿他的玉佩做什么,顺便寻个时机夺回自己的玉佩。
那妖早就看透了陆铭的小心思,只是看着玉佩边的光一圈一圈荡漾开,逐渐形成一面透明的水镜:“这是‘溯回咒’可以借物帮助人回溯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其对施法者的法力、技巧考研极大,但是里面看到的经过可都是实际发生的。”
陆铭看了那镜子一眼,只见那镜子中的人确实是年轻时的父亲,他害怕看到他所不愿看见的“真想”,于是默默低下了头,不愿再看一眼。
可那桃花妖怎甘心就此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控制桃花丛向陆铭蔓延过去,陆铭马上往后退,可他后背早已紧贴墙壁,根本逃无可逃。这时,那妖悠悠开口道:“只要你看,这桃花丛绝对不会再前进分毫。”
无法,陆铭只能抬头看向了那水镜。只见镜中一群身着陆府家丁服的人正追着一名手持白色玉佩的女子,众家丁身后是双手背后,站得笔挺的陆家少家住,也就是陆铭的父亲。他父亲的身边还站着个全身隐没在黑色斗篷中的人。
那群家丁追上那身着一身翠竹色衣衫的女子,抢走了白色玉佩跑到少爷面前双手奉上,女子则被压到了少爷面前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少爷眼含泪水,看了看那玉佩闭了闭眼,一挥袖袍,离开了。那玉佩则被身旁的黑衣人拿走了,女子则被关入房中严加看管起来。
黑袍人也尽心尽力,得到白色玉佩后便交给了老爷,后来在老爷的胁迫下,陆铭父亲不得已才收下了玉佩,随身携带。
眼前白光一闪,画面来到陆铭出生之时。丫鬟自女子被软禁房中抱出陆铭,陆铭此时一切正常,与正常人无异。丫鬟将陆铭带给了少爷,此时的少爷满头青丝中掺杂了不少白发,乌黑的眼中是化不开忧伤。
少爷看了看怀中大哭不止的婴儿,一瞬间眼中也盛满了泪水,闭眼的一刹那泪水汇聚为泪珠滴落在婴儿脸上,然后便一咬牙将小陆铭递给了黑袍人,由黑袍人带了下去后,语气坚定地开口道:“告诉少夫人,老爷,夫人。小公子他难产死了,死尸不祥,交由黑袍人处置。”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陆铭母亲,听闻此消息,悲痛欲绝,加上经年来陆府对其的软禁使其终日郁郁寡欢,一口闷气就这样冲了上来,急火攻心,一口血就这样冲了上来。等医师过来之时,早已无力回天。
陆老爷觉得陆少夫人是个妖,生来不祥,于是在族会时向全族人征集处置陆少夫人的意见。最终在黑袍人的请求下,陆老爷同意了黑袍人的请求。陆铭父亲则坐在大堂两侧的椅子上默默握紧了拳,一言不发。后来陆少夫人便被压入锁妖塔,永世不得超生……
随后视角一转,镜中白光一闪,此时陆铭早已痛哭地不能自已,抱头蹲下,不想再面对这一切……但是他并未看到,此时画面来到陆老爷已死,陆铭父亲顺理成章成为了陆府家主,他以外室之子的身份接回陆铭但是却待他如嫡长子。将白色玉佩送给陆铭,带着陆铭将他母亲释放出来,入土为安。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带陆铭去荒郊一块无字碑祭拜。
但陆铭并没有看到这一切,为了不影响复仇大计,桃花妖也不会让他阻碍自己。一挥袖,收了法术,水镜消失。
陆铭在墙壁处蹲下,此刻再也不想去管什么陈府疑案,什么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现在只是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不知道谁还可以相信。司徒衍吗?他一个陌生的同路人能懂什么?就连他最敬重的父亲都能害死母亲,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桃花妖靠近陆铭,蹲下:“孩子,他们都对不起你。你弟弟占了你的嫡长子之位。你父亲害死了你母亲,只有我们是一路人,我们是走在复仇之路上的不归人。”
陆铭抱着头,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也都不想听。桃花妖伸手去抓陆铭肩膀,陆铭马上想往一边闪开。可是,此时的大脑早已生锈,卡壳般满了半拍,就这样被妖抓住了肩膀。
那妖抓到肩膀便剧烈晃了晃:“我让你和我联手复仇,你听到了吗?”
陆铭脑子本就不清醒,给她这么一摇更加不清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出乎意料,那妖突然放开了手,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抱住头,蹲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那妖似乎是恢复了神智,脸上再也不见刚刚的癫狂,反而十分和煦,来到陆铭身边蹲下,陆铭则往远离对方的方向退了退,隔了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后才停下来。
那妖伸手要摸陆铭的发顶,陆铭往后躲了躲。那妖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还是未消失,只是悻悻的收回了手,面露失望。复又顿了顿道:“孩子,万事万物不要尽信眼睛看到的,也不要尽信耳朵听到的,要相信你自己得到的答案。”
……
画面来到司徒衍这里……
江可柠顺着走廊回到了师兄们留下灵草处。之前的几个路口她以为是师兄们每一个转弯处便放一株灵草,但现在想来可能并不是这样,于是她决定将灵草拔下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说干就干,江可柠来到灵草边,拨开草丛正要拔出灵草。突然,自草中传出一阵沙沙声,江可柠皱了皱眉,第六感在疯狂向她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