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差点死在你手上的人日日守在你身边,灵使过路为你争得最后一线生机,大长老为你不眠不休炼药将你从鬼门关拉回,大鲢一有空闲便长跪永生神神像前求你转危为安,帮你的每一个人都望你能活!你就这么想满足希望你消失之人的心愿?”
费心费力将人救回,不愿相告也罢,怎能一心寻死?
小鲢费力摇摆脑袋,目中空寂,“上界救我,是因我有价值;长老救我、族人守候,是顺应您的吩咐;我能再睁眼,是您希望我活.....但我必须面对对您无休止的愧疚,这比死去更折磨我。”
“既然愧疚,为何不据实相告?”丛鹿倒是听出个矛盾点,一并着急。
不知徐的思绪放在小鲢话语的前段,她捕捉细处,问道:“你对上界的价值,就是知道真相吗?”
若非如此,她实在想不出,小鲢对上界的价值在何处。
而这个上界的人,她都不需多想。
“林观鹊可有与你单独见过?”不知徐问:“这个你总不必瞒我。”
小鲢默声半晌,在犹豫间开口:“见过。”
见过...不知徐眸中掠过少许慌色,就怕心中靠答案更近一分。
“她可知是谁?”不知徐硬着头皮,继续抽丝剥茧。
她记得那时阿婆归去,她无心应对小鲢,是林观鹊在替她同小鲢洽谈。
倘若林观鹊知道是谁,且与小鲢通过气,那么林观鹊所言之人便是真相了......
她心跳的巨响震于耳道,虽是心中之响,却如锤声敲打四壁,交叠新旧回声。
是与不是,就等这个答案。
静默许久,小鲢几番张口都未出声,丛鹿只好再去倒水,用妖术将水震热,喂去小鲢嘴边。
“是怕我不信?”不知徐上前一步,面上能见焦心,她实在等不下去,先一步挑明小鲢的担忧,问到更深之处:“还是这人和你一样,在我身侧潜伏?”
不知徐心中越问越害怕,她不算着急,眼下哪怕小鲢仅给一个点头,都够她判定结果。
等待是煎熬,太快得到答案也是,横竖都不得痛快。
小鲢吞下温水,闭上眼目,仅有模棱两可的回答:“若您心中有所猜测,无需再逼问我。”
这是何意?不知徐楞神稍许。
丛鹿在榻边好言相劝道:“就算她对你有恩,此番之后也该两清,何苦为她继续隐瞒身份?若你真的在乎殿下的安危,不是应当将事情全盘告知吗?”
再一次点明矛盾之处,小鲢加重气息,眉宇总算布上神色。
“我自有坚守。”他说。
坚守?不知徐就快一口气倒灌,挑破话直说:“你的坚守是为了一个杀害你且要有害于我的人,哪怕你自知对不住我,也要继续加大你的愧疚!”
光戳破还不够,不知徐都想去刨一刨小鲢的心窝,她的失望写在小鲢可见的面容之上,字字掐在人喉口:
“我来此问你,是因觉得两千六百年的相识会比半路杀出的人更值得你珍视,妖族是你生存之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小鲢你!
你分明就知道那个身怀幻术之人会造成什么麻烦,也知道她的目的与我或是妖族相关,却依旧护着她隐瞒我们,你宁可接受去死都不愿松口半分,接受她杀你,却不接受数人对你日夜连转的救治。”
比起小鲢不言不语,她更不能接受小鲢求死的逃避与懦弱。
“要你命的人你为其守口缄默,救你命的人你却想撇清关联,一死了之。”不知徐的语气愈渐加重,更有怒声:
“小鲢,你不是自我矛盾敌我不分,你清醒地做着选择!你自知有罪却无怨无悔,你心怀有愧依旧放任而为!
你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到底为了什么?”
最可怕在小鲢不糊涂,知是错,知不可为,却只想闭紧双眼充作不闻,借此逃避一切。
是清醒地选择背叛她,且不打算回头。
她想不通为了什么......
“我爱她。”
这话猝不及防。
“你爱...”不知徐语塞当场,火气直上脑门,唾骂道:“我看你是疯了!!你长几个妖丹?你还爱她?”
都被刨尸碎丹,还能让她听到这种话?
“哼...”不知徐都被气笑,她捂住额头,觉即将炸出火星。
她猜测中有好一出理由,被威胁,被引诱,被控制...
怎么都想不出会听到个这么完蛋的理由!
好比两军对垒时准备好应对一切攻势,对面刀枪不发,只打来一堆臭泥,最不伤人也最让人没有办法。
“殿下。”丛鹿显然也受了一惊,上前掺住不知徐,“您消消气。”
不知徐抬手,几番想要将人骂醒都觉无力,最终在一出怒笑中又一次唾弃:“真糟糕你...”
哗然一响,不知徐眼目生火,摔袖而去。
几大步后,不知徐又在小道处回头,长输一口气,算是足够好脾气来说:“你若真有此情,就不该是纵容放任,等其犯下大错,你也会成帮凶。”
“你就在此地好好想清楚!就算不站在妖族这边,也别毁了你河东一脉鱼妖的千年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