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使来访,自然当见。
三人快行至正殿,林观鹊见得一意料之外的人,向随在身后的长若池问着:“尚浅还在这里呢?”
“小妹留的。”长若池如实作回:“她机灵会照顾人,掩护小妹装死呢。这姑娘心眼实,只听话做事,不问缘由,还算讨喜。”
林观鹊听罢瞥过长若池一眼,暗自抬了抬唇:“这可不是心眼实,头脑活才会做好事。”
知道当说当做,掐捏分寸,实为精明。
一行靠近来,正听尚浅与上微交谈。
“云使姐姐,方才瞧群星忽闪,神司应当已出关,还请稍等片刻。”尚浅奉上花蜜茶水,极尽礼数。
上微却未动,平声问询:“你怎么放着自在的小将军不做,来这儿了?”
尚浅垂眸,避开上微的视线,将茶水放在石桌上,含笑而回:“在这里也自在,心自在,身处何地都自在。”
未听到答案,上微挑得更明白些:“我的话里最不倚重的就是这个词,你偏生回答这个,可是不愿说?”
“云使误会。”尚浅神情丝毫不改,带着礼数作回:“我来此自为求道,以待他日一展抱负。”
上微面上倒带了出急色:“既为求道,为何择的是这个神殿?”
话到此处,尚浅移目过来,许是有察觉三人来此,并未立刻挑明,眼下的话不好回,便向这边投来求援的视线。
林观鹊也不好再隐着偷听,放声而去:“云使可是要明目张胆抢人?”
随步至近处,林观鹊得见上微还未褪尽的一抹郁色。
看来上微和尚浅先前还有故事。
“小使上微,见过执梦神司,问神司安。”上微收住外溢不多的神情,端庄见礼,言语依旧沉稳:
“小使岂敢僭越,不过先前与尚浅有过几面之缘,多了几句嘴,还请神司勿怪。”
“无妨。”林观鹊状若不闻前事,同样客套:“今日刚出关,劳云使多等。”
上微稍颔首,也不多作寒暄,径直取出一承载大阵的法器递来,“小使此番前来,是为替我家神司交付两件宝贝,一为赠与,一为归还。”
法器上部旋钮稍开,便能瞧见滋啦作响的雷鸣光电,裘长老两眼放光,双手去接,“云使给我便好。”
有此阵傍身,林观鹊的忧虑也能稍褪一层。
不过,赠与尚且有数,这归还...林观鹊属实猜不透,她何曾给过风雷神什么?
“不知是何物?”她率先问着。
上微也不藏,自戒圈中取出一把长刀,双手捧上,目光清幽,扫过林观鹊身侧的长若池,定声说:“此为长氏家主遗落在界边的宝刀。”
“是阿爹的!”长若池从不确定到闻言上前,先一步接过。
长氏的东西...林观鹊不免有疑:“不知仙家长氏与镜神司有何渊缘?”
能有氏族传家之刃,想来是有打过交道。
“并无关系。”上微轻摇头,稍作解释:“上次之后,我们神司数日心神不宁,一时未寻缘由,近日才想起长氏的传家宝刀收在殿中,嘱咐我一并带来交还。
昔日巫蛊盛行时,有云使遭殃,我家神司下界过,巧遇长家主倒在界边,用最后一口气指了方位,待神司回程时,老家主仙躯已散,只剩这把刀在了。”
当年的长氏仙府,人去楼空,什么都没剩下,更别说此等承载过重的物件。
若有前事在,林观鹊便能想通为何权雪镜会爽快来救人了......
此物怕是没被遗忘,而是在寻一个送来的契机。
话只需听着合理,无论是否如上微所言那般,此物回到长氏姐妹手中,都是无比幸运之事。
“原是如此。”林观鹊面色温然:“镜神司费心至此,我实在有愧,还望云使替我转达谢意。”
光说定然不够,她转动镯圈,两人裙边出现一口木箱,林观鹊打开箱匣,点向箱中在月下生辉的衣料。
“各方神殿珍宝相似,若要作为赠礼难免显得不周,还请云使替我带一箱星月所织的布匹,尽我一份心意。”
星月所织,承星河之色,轻薄飘逸,遇光流银,她们这方的神使最好认,大部分是因罗裙仙衣。
贵重远不及喜好与所需,想来权雪镜偏好此物,如此回礼当为最佳之选。
此物贵在难得,让上微在目视之间流露出一丝喜色,代主家道谢:“小使先行谢过执梦神,回去后定会替您转交。”
“如此,便有劳云使了。”林观鹊道。
上微收好箱匣,欠身一拜,她退离半步,似要回程,却在这一步中止住,目中闪过一丝精明,微笑说:
“前些日里,我家神司在下界生了回气,想来瞧见您的礼物会舒心不少。”
下界受气...林观鹊心里在不觉间怦然,带着一道不太好的想法,随性接话:“何人这般大胆,敢给风雷神气受?”
“说来这人,您也识得。”上微再行欠身,眉间笑意浅淡,将话止于此步,“礼已送到,小使便不多叨扰了。”
既然事关风雷神,有所言也只能藏在话里暗示,但这三言两语的提醒已够明确。
林观鹊忽而调转目光,打趣一般落至退居旁侧的人,吩咐道:“尚浅,送送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