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脸色发沉,今日在御书房得到了消息以后,就一直悬着一颗心,如今看上去,这谈韶,是真的不想帮他们了。
“殿下本就清白。”
“哦。”谈韶淡淡道。
“……”陈止心里狠狠,蓦然抬头:“当年之事,殿下确实不知情。”
“所以呢?”谈韶身体向前倾,“你知情?”
“……是,”陈止望着他的眼睛,“是我做的。”
也是他挑的替罪羊。
谈韶嗤笑:“那陈大人更不用担心了,你现在自首,总不会牵连太子。”
“如今贵妃势大,太子离了我,只会更加势单力薄,孤苦无依!”陈止一时激动,“谈韶,当年国舅带你入宫,太子一直拿你当亲兄弟,待你一直都是极好的,这样的恩情,你怎能忘?”
谈韶危险地扬了扬眼帘:“我记性好得很,一直没忘当年拉我顶罪,如今捅我一剑。”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我谈韶向来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实在做不了圣人君子的事。”
陈止蹙眉:“这些都是我让殿下做的,非殿下本愿。”
谈韶冷笑没应声。
“总之,今日来找你,算是为当年之事向你道歉。”陈止顿了顿,见谈韶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幼时被国舅从动乱中救回来,这恩情总是要还的。”
“所以我替他顶了罪,在阎王殿前走一遭。”谈韶一脸冷傲,“还不够?”
陈止沉声道:“这是我对不起你……可与殿下无关。”
“谈韶,你如今拜入镜水瑶宫,今非昔比,未来定会是修真界的大能,你会有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光阴。可殿下只是一介普通的凡人,所求不过几十年的安稳,难道你连这点安稳都不想给他吗?”
谈韶有些不耐烦:“想说什么直接说。”
见他这么直接,陈止咽了咽口水,道:“你若是承认当年是你谋杀皇嗣,陛下也奈何不了你,我知道,你如今是解罗殿的首徒,镜水瑶宫会保你……”
谈韶简直被陈止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他重复地问:“我承认?”
陈止自觉言失,补充说:“帮忙顶罪。”
谈韶歪头笑了笑:“陈大人的意思是,我来顶罪替你开脱?”
“是为了殿下。”陈止纠正。
谈韶笑着摇着头,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忽的,笑容消失,他冷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他?是为了他当年的懦弱无情还是为了现在的背刺一剑?陈止,你这厚脸皮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他南宫叶没了你活不下去那就注定没那个命活。我拜入镜水瑶宫靠他了吗?我死里逃生靠他了吗?我凭什么委屈自己拿自己的命来救他?你也忒看得起你们了。”
谈韶倨傲地看着陈止涨成猪肝的脸:“别老拿国舅带我回宫来说话,就这么告诉你,没有国舅我也死不了,最多颠沛流离几年也会走到今天这个位子,我谈韶什么东西不是靠自己挣来的?你以为你对我有多大恩多大德?没看到你们就弄死你们就已经算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了,做人还是别太贪心了。”
陈止气急败坏,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
“怎么,想我请人送陈大人出去?”谈韶似笑非笑。
陈止怒然,却也无可奈何,怕他真摇人,便忙从窗户翻出去了。
送走了这瘟神,谈韶望向帘子后,江寻从里面走出来。
看江寻一脸严肃,谈韶觉得真是无趣,都带他吃了这么大一个瓜,怎么一点惊讶的意犹未尽都没有。
“怎么了?听故事没有听尽兴?”谈韶用手托着脑袋,问。
江寻坐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你想把他们的事捅出去吗?”
谈韶微垂眼眸,想了想,笑道:“只要我是清白的就好,凡间事自有他们的定数,不必干预。”
江寻沉默,谈韶的意思还是心软了。
谈韶感觉有点安静,抬眼看他,看他一脸沉默,便凑到他身边:“哎,你……”
“没事。”江寻突然说。
“……”谈韶有点懵,我也没说你有事啊。
江寻看着谈韶,谈韶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微微勾起来时总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光。
他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谈韶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自在,推了他一下,说:“盯着我做什么?”
他突然像想到什么了,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江寻喉咙攒动,正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变了:“这边有。”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在谈韶的左脸上轻轻刮了一下,那触感真是好,滑腻的触感让他灵魂为之颤动。
谈韶眼睛眨了眨,问:“弄掉了吗?”
江寻回过神,收回手,垂下眼眸低声道:“弄掉了。”
不等谈韶再说什么,江寻道:“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睡吧。”
谈韶点点头:“行,那你今晚还睡椅子上吗?我伤好了一些,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床。”
江寻心里一紧,面上依然淡然:“没事,我睡椅子就行。”
谈韶瞥了一眼没关紧的窗户,淡淡的凉意从外面渗进来,他道:“夜里凉,睡床上暖和一下,我和曹空也经常一块睡,这样两个人都暖和。”
曹空?江寻捕捉到关键词,两个人还经常一起睡?他微微蹙眉,用着满不在乎的口吻问:“……你们经常一起睡?”
“是啊,”谈韶道,想了想纠正道,“也不是经常,只是中毒了以后,经常一起。”
江寻哑然。
“你该不会不惯与人亲近吧?”谈韶突然想到江寻那不喜与人相处的死样。
江寻脸黑了黑,起身:“那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