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的时候,徐正来了。
他是和席克难一起过来的,见楚岚从病房里出来,他表情一僵,扭头去看席克难,满脸写着控诉。
席克难没理他,礼貌和楚岚打了个招呼,问:“云柏今天怎么样?”
楚岚以同样礼貌的态度说:“他还不错,刚换过药,现在还醒着,。”
两拨人错身而过。
目送楚岚走远,徐正压低声音:“她怎么在这儿?晋二不是早就和她掰了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女的也在这儿啊?!”
席克难嗤了一声,同样压低声音:“你管人家分不分手呢。我提醒你啊,以后你对人家客气点,别这女的这女的叫了,人家名字是楚岚。”
徐正表示震惊:“不是,晋二是认真的啊?为什么啊?这女的,啊不是,楚岚,不就长得还行,也没听说她家里有人啊,就一普通家庭啊,凭什么啊,我妹妹哪儿不如她了?”
席克难瞥他一眼,虽然自己也十分不解,但还是说:“行了,人家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儿,管那么多呢。走吧,别在门口戳着了,进去吧。”
进了门,晋云柏靠着床头半坐着,床上摆着小桌板,放了台电脑,正在处理公务。
说起来他也不容易,中了枪也不能安心养伤,职员可以请假,但老板不能。他如果甩手不干的话,所有事项卡在决策环节而无法推动执行,公司运转都得停滞,这就是董事会主席和大股东的区别。
见两人进来,晋云柏随手合上笔记本放到一旁,说:“你们来了。”
徐正不见外地蹿到床边坐着,啧啧道:“我说你这也是够倒霉的,碰上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傻逼,得亏开的是迈巴赫的护卫车,要是个普通脆皮车,说不定真让他得手了。”
席克难靠在墙边,双手环胸:“你打算怎么处理?对方不想把事闹大,托人来找我求情,意思是只要能了结这件事,他们愿意把这家房地产公司,连着地皮和房子一起转给你。”
这次服务区动手的是偷渡的东南亚亡命徒,不会说中文,找来翻译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把他们养在国内,只知道上面让他们看场子茬架,打死人不用管,管吃管喝管住还管找女人,每个月给发三千美金。
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不过其实也不算难,联络人有上线,资金有来源,有心去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再说他们已有明确的怀疑对象,相当于做数学题时,已知答案倒推过程,一百步的路程,少走了九十九步的弯路。
没花多长时间,就揪出了这位无法无天的本地二世祖,连着证据,一起送上了他爹他爷爷的办公桌。
据说,二世祖的爷爷差点脑梗。
撬保险箱抢钱还可以说是商业行为,而且把钱扣下来留在本地建设,总好过投资人把资金抽走,留下满地烂尾楼和愤怒的购房者,就算官司打到最高法院都有的掰扯。
但买凶杀人就是另一个维度的事情了。
特别杀的还是同一,或者说,更高层次的人。
二世祖他爹简直痛心疾首:你说你平时打打杀杀,收拾一下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但怎么能把主意打到姓晋的身上啊?!
虽然总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也得看看双方的体量吧。
与晋家相比,他们家就是条菜花蛇。人家吞日,他家也就抓点耗子果腹。
再说了,他家也不是在本地横着走了,还是有那么几个不对付的,唱反调扯后腿一绝,平时没事儿都得找点事儿,要是他儿子买凶杀人之事案发,还不得让对家笑破肚皮?
要知道当初撬保险箱时,本来市|委班子里的其他人都有点意见,没公开说,私下里认为他们家这事儿做的有点过,太明目张胆了,和银行串联都搞了出来,以后谁还敢来这地方投资,再有钱也不能当把钱打水漂的冤大头。
但当时他以投资公司来自申城,但房地产公司可是本地的利税大户,扣下的资金也不是为了私用,而是用于当地房地产建设等等地方保护主义的理由说服其他人保持沉默。
毕竟,再怎么说,地皮卖不出去,工资就发不出来;房子盖不起来,维|稳要出问题。
说到底就一句话,还想不想进步了?
但谋杀晋家人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
二世祖他爹完全可以想象到,一旦消息走漏,现在所有和他称兄道弟的人都得带着他家倒台的证据,争先恐后奔去投诚,
“领导,我可太想进步了!”
自家儿子就是个蠢蛋,听说晋云柏来了就乱了阵脚,竟然想出买凶杀人的笨主意,殊不知杀人是莽夫才做的事,根本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就算让晋云柏去找人找关系又怎样?他们还不能拖着不还钱吗?怎么,要以行政手段干预市场经济吗?有本事发红头文件啊,正好可以好好掰头一番。
要是逼急了,就找人来闹事儿拉横幅,投资商撤资就是不给买房的老百姓活路,大帽子一盖,看谁还敢碰这烫手山芋?
一拖二,二拖三,国内的事情一向是拖着拖着就没了。
到时候把那几十亿都赶紧转走,问就是都花在项目建设上了,钱是还不回来了,空房子有的是,拿房抵债吧。
这么简单的事,结果被蠢儿子弄成现在这个无法收拾的局面。要不是亲生的,真想扔给晋云柏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