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乔明朗彷佛猜透了自家娘亲的心思,他认真地看向眼角已爬满细纹的万宝宝,郑重道:“娘亲放心,儿子会守好这个家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乔曦也在念着乔家人。在家宴当晚,她就将一路写成的家书都交给汤嬷嬷,让人明日一早就送出去。而也是在当晚乔曦从二喜口中得知了丁颖慧的事儿。
二喜作为乔曦的贴身婢女,除了跟汤嬷嬷交接,也需要熟悉陈宅内的大小事务。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她探听到了不少内宅之事。趁着晚上单独伺候乔曦就寝,二喜讲起了听来的消息。
“小姐你知道吗,那陈大少的两个儿子都是庶出。”
听到这话坐在桌边的乔曦整个人都呆住了。临州人最重脸面,若非正妻无能又休妻无门,断不会让妾室先有了孩子,更何况陈胜尘还是家主嫡子。她回头看向床边的二喜,忍不住再三确认:“二喜,你确定没听错?”
“确定,”二喜边说边给乔曦整理着被褥,她当初听闻也是如小姐一般震惊,“那些婢女说陈大少如今跟丁才女都是分房睡,是一对表面夫妻。”
“二喜,慎言!”乔曦厉声道。纵然陈胜尘和丁颖慧是真的感情不和,这种话也说不得。
“小姐我明白。”二喜连忙应声,她收拾好床铺走到了乔曦身边,满脸郁闷地说:“小姐,我觉得那首《长相思》定不是写给陈大少的,丁才女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嫁进了陈家。”
乔曦没说话心里却十分认同。传闻丁颖慧家道中落,想起同样处境的沈云深,二人的遭遇怕是如出一辙。
“对了小姐,我还听说大少爷真正中意的是花楼的安晴姑娘,因为娶不进来只能养在了外头,给大少爷生孩子的妾室也都改名成了‘惜晴’、‘忆晴’。”
听到这里,乔曦皱起了眉头,正色道:“二喜,这可不叫钟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派罢了。”
二喜一想,连连点头称是。乔曦随后安慰了她两句,就让人休息去了,而她自己想着丁颖慧的事久久没能入睡。自己也马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纵然她可以做的决绝,那父母兄长又当如何?
然而往后的几日乔曦都没再见过丁颖慧,听说人上山礼佛去了,而她随着陈云珠料理武夫人的身后事,忙的也是无暇闲想。幸而,武夫人的丧事很顺利。陈云珠知道人喜爱安静,除了家族里的几个老人没有对外声张。
而武夫人一下葬,乔曦就去拜访了孙子丘。孙子丘所住的闲云观是临州有名的道观,坐落在城郊的青城山上,离武夫人安葬的周氏墓园走路只需半个时辰。乔曦来时,孙子丘正在溪边垂钓,他看着又消瘦很多,坐在石头上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乔曦简单打过招呼就将武夫人下葬的事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说完就打算起身告辞。她跟孙子丘本就没什么交集,如今也不想扰人清净。
正当她要离开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的孙子丘忽然叫住了她。
“贤侄女难得来一次青城山,就让老夫陪你四处走走吧。”
乔曦闻言有些意外,她料想孙子丘怕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回应道:“小女谢过先生。”
孙子丘笑笑,放下了手中的鱼竿,带着人在溪边的小径上闲逛起来。溪边绿树成荫,潺潺流水配上阵阵蝉鸣,若只是闲心散步,这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半晌,孙子丘才悠悠地开了口:“你恩师年少时就同我讲过青城山的秀美,没想到如今我才能得见。”
乔曦听到赶忙出言安慰:“能有机会终是幸事。”
孙子丘却摇了摇头,拂了拂一旁的枝桠,淡淡地说:“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追忆也无当时的生趣。”
这话点进了人心里,乔曦不禁又想到武夫人病床前的从容。
“先生节哀。”
“无碍,往事已矣,当随风去了。”说到这,孙子丘停顿了一会儿,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又开口道:“你恩师学生众多,你可知为何她偏偏挑了你为她侍疾送葬?”
这话问住了跟在后面的乔曦,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些。
不过说起来,恩师桃李满天下,光是门口站的那些都比她有能百倍,找自己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托付后事属实稀奇。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向孙子丘躬身行礼,认真道:“请先生明示。”
孙子丘看着眼前女子谦恭的样子心绪十分复杂。他想起了明珠对自己学生新书的期待,却也没忘记自家将军十年的执着。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大昭以礼治国,你小小年纪就有了尊师重道的美名,纵然是女子,将来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能师出有名。”
乔曦闻言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她的恩师早就为她想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