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有些错愕,云珍阁地位不同些,以往就有贵女让自己服侍来增自个儿的脸面,好似这样就高人一等,令其他几个她们素来看不对付的姑娘红眼。
故而即便生意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终究还是平民,抵不过上头使绊子。
贵人们的矛盾她不敢掺和,但累死累活也得陪着高兴,不若谁知晓那几位家中是大理寺少卿还是甚么官职?
眼前年纪尚小的姑娘倒是不同……
张娘子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扬起笑对着眼前的繁枝道。
“今日刚摆上了几件新物什,别的人啊不太清楚,还是娘子我领您去瞧瞧。”
“阮四姑娘需赠礼的可是亲近的闺中女子?”
“嗯……不算过于熟稔。”
张娘子若有所思,引着繁枝到二楼西侧。
“这里的合适些。瞧瞧这玉镯,又称福镯,您看这内外圈皆是圆的,比较贴合姑娘家的手腕,成色也极好,是相对上乘的冰种翡翠所制,因这福镯极废玉料,故而价也高许多。”
“还有这手钏,羊脂玉串成的,也比较合适。”
“这套蓝田玉点翠头面是刚打出的,还未摆出去,不过稍稍庄重些,若是姑娘相赠的人压不起,还是不要这个罢……”
繁枝头次到这样的店铺里听这些门道,眼下倒是津津有味,只是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若是她自己个儿,会更钟意那福镯,可她不省得二姐姐喜欢什么样的。
“嬷嬷,如若我赠那支金累丝嵌翡翠滴珠簪可否?”
“行的。”
繁枝得了肯定,转头吩咐春思去付了银两。
张娘子小心放好簪子,又见繁枝指着那个福镯让她一并包起来,不由地挂上更灿烂的笑。
这阮四姑娘不仅长得美,脾性好,还是她们这些做掌柜的最喜欢遇着的散财童子。
两件东西加起来也几百两银子了,即便是她时时赔着小心伺候太傅府的二姑娘,都没得出去这么多。
……
“姑娘就这样喜欢这个镯子?”
宋嬷嬷见繁枝不停拿着福镯左右看,倒是笑了。
姑娘一向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都是郡主或世子见着什么好的便置办来院子,难得见姑娘自己个儿花银子买了个东西。
“我瞧着这福镯长得挺合我心意的,戴在手上是个不错的花样子。”
“是啊,福镯福镯,定是能带来好福气,姑娘戴着也是顶顶好的。”
冬钰这话说得倒是让马车里的都笑了,知晓她一向这样也没什么,只要是为自家姑娘好的,即便是乱说冬钰也会张口扯过去。
“姑娘吃些东西填填肚子罢,这一时半会还赶不回府。”
由于繁枝她们是在用午膳前出来的,又多耽搁了会儿,想来也不会太快回去,好在繁枝坐的马车内吃食茶水都准备得很周全。
宋嬷嬷将繁枝手中的汤婆子撤下,递过去一个紫金浮雕手炉,从案桌上的食盒里拿出一碟梅花香饼,还热乎着,散着一股子梅花的清香。
忽而一阵喧闹声,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冬钰掀开挡帘出去查看,没多久便再探身进来。
“姑娘,前头好像是元世子。”
繁枝拿着香饼的手一顿,本不欲搭理,可外头叫嚣声过大,她还是拉开了一角车帘向街前张望。
刚探出头,就感到了外头的风雪猛烈,刺得脸颊生疼,繁枝犹豫其三,缩回身子。
“冬钰,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
“姑娘,元世子打了人,那人好似身份不低,这会子躺地上叫嚣,让元世子等着瞧。”
冬钰在马车车窗旁悄声说着,一边还有些紧张地盯着那处。
繁枝抿了抿唇,睫羽微微颤着,想了想还是唤春思给自己重新穿上斗篷,踏出了马车。
搭着春思的手,她才看清眼前是个什么场景。
不远处的元祈今日依旧身着劲衣,平素随意束起的头发,现下倒是用了淡蓝色的玉带,精致的眉眼间有些不耐和嘲讽,眼睫敛下,能看出脸上的困倦,嘴里叼着根草,一只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身上,俨然将他当成了脚踏,弯着腰将手搭在膝盖上,时不时还拍拍那人的脸,应当是叫他安分些。
这直到后来想起时,繁枝还是会惊叹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