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起身回房间,在门口,他再次看了眼诺亚沉默的背影。
就像一盆凉水把幸村浇透,对澳网决赛“稳操胜券”的轻慢荡然无存。
你在得意什么,精市。
幸村对自己说。
你自以为已经掌握了网球的一切吗?
……
为什么会这么快?
很多人想到决赛幸村会赢,但没想到他能赢得跟“切豆腐”似的。
整场比赛几乎是一边倒的“个人秀”,虽然观众值回票价,这种[6-3、6-1、6-1]的比分简直能与十年前的法网决赛竞争“网球史上最水大满贯决赛”。
第一盘第三局后,幸村的预测胜率就飙到95%,巴尔加斯毫无抵抗能力。
三月,幸村背靠背在北美“阳光双赛”夺冠。
四月,劳伦斯年度最佳男运动奖杯到手,锤定了幸村在男子网坛没有争议的地位。
五月底的法网之前,幸村仅失利蒙特卡洛半决赛一场,憾负手感爆炸的拉约维奇。
尤其是马德里、罗马决赛两次战胜史密斯,4-0的最近头对头成绩让媒体对幸村和史密斯的法网争夺有了争议。
“又见面了,精市。”加缪和幸村拥抱,“罗马恭喜了,你是冠军。”
“接下来也会是…”
幸村正要分开,被加缪的手臂截住退路。
法国人似乎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凑近他的耳边。
“从去年底开始,一些半职业球员签约了陪练服务。然后是排名800-400之间的球员。最近,不少400-200的球员在按小时计薪,有偿为‘某个球员’陪练,并签了保密协议。”
加缪松开手,后退两步,“像是‘某种强化’,对吗?”
“谢谢,利奥。”幸村垂眸。
越来越明显,更衣室里的气氛隐约弥漫着某种焦虑。
法网第一周的周四,幸村刚赢下第二轮,他接到了永田的电话。
“幸村前辈,关于之前你和我说的,”永田的话有些奇怪,一字一顿的,“我最近没法找您一起训、练了,因为有别的事情。”
“嗯,好。”幸村像在打趣,“那…是要赚钱去了?”
“对对。”永田接连肯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永田出声,“还没有预祝您法网胜利。我最近比较闲,看了几部电影觉得有意思,能推荐给前辈吗?”
“当然可以,正好我也想抽空看看电影,你说吧。”
“比如,《终结者》、《AlphaGo》之类的。”
“好,我记下了。”
……
不远处的诺亚闭上眼睛。
幸村挂了电话,也陷入沉默。
那是种未知的威胁在慢慢逼近的危机感,但只要想一想,你会明白它的意义,和破坏力。
AI早已与艺术创作交织在一起,但“文无第一”,永远有人觉得人类的创作更好。
而体育,输了就是输了。你无法在失败后说,那不是人类,所以不算。
诺亚张口轻轻呼气,用平缓的语气对幸村说:“现在不要分心,阿一。”
“我也许在分心。”幸村弯下身,撑着额头,“已经很近很近了,诺亚。”
科技也许是从量变到质变,它会在某个时刻“大爆发”,比如这两年。但人们总是在危险悄然到了身边才猛地发觉。
那个排在最高位置的NO.1,现在像一个“标靶”,在等待被射击。
诺亚忽然起身,走近幸村,然后扶起他的肩按在沙发上,迫使他抬头看自己。
“不要想虚无的事情,阿一,脚踏实地。”
幸村好像是第一次以这个视角,去看俯视着自己的诺亚。
“而且,在它接近你之前,必须过我这关。你有时间,所以,冷静、专心。”
诺亚这段时间也很“疯狂”,他在不断逼出自己的极限。这当然不是为了复出。
心里的焦躁缓缓沉淀,幸村抓住诺亚的手腕,把他按进沙发。两个人并排坐着。
诺亚没说话,静静等待幸村心情平复。
“去想未发生的事情确实没有意义。”幸村说,“现在最大的意义,就是提升实力。”
更快的脚步、更迅敏的反应、更精妙的技术、更熟练的战术、更持久的体能……
一时间慌了神真是不像他。
幸村心想。
他首先要证明自己是最强的那个。
法网没有像澳网那样跟上人工智能时代的脚步,它依然故我地保持传统,这里已经成为唯一不使用鹰眼的地方。
到半决赛结束,幸村没有失掉一盘,史密斯也一样。
仿佛都憋着一股心气。
决赛是个大晴天。
VIP休息室,史密斯用眼神示意了下幸村,两人避开摄像机,来到阳台。
“你应该知道了。”史密斯搭着扶手。
“‘AlphaGo’?”幸村以此指代。
史密斯一笑,“还好我前天看过,不然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他直起身拍了拍栏杆,转头看向幸村。才23岁,雄心壮志难以掩藏。
“我今天感觉很好。”
“如果你在这里战胜我,才能是全然代表我们所有人的那一个。”
幸村下巴微仰,嘴角的笑意仿佛流露出内心的云淡风轻。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