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听了,环臂低头深思。
“真田呢?”
“真田的话……”加藤斟酌用词,“多少都有点怨气吧?包括新生。”
幸村再观察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住院的经历让他更沉得住气,更有条理。换作以前他或许会直接回到部里接过真田的交接棒。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托付给真田的责任。
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最有说服力的,令大家崇敬的根源是网球水平。在没有把握压制所有人前,回到网球部不仅拖慢恢复速度,还可能起到反效果。
恢复训练的教练是八神的妈妈引荐的,国家体训中心的医生——壬生重长。他做过许多职业网球运动员和青少年运动员的恢复训练。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是同事,就隔着一栋楼。
“康复治疗的记录方便给我看一下吗?”壬生给人的感觉亲切又和气。
幸村有所准备,拿出来交给壬生。
“住院的时候,有过一些…关于网球的脑内想象吗?”
“有。”幸村点头,“会回想看过的一些比赛,也会模拟想象比赛的场景。”他甚至尝试阅读理解如《心流》之类的心理学作品,用忙碌来排遣寂寞的情绪。
“很好。”壬生赞赏,“那么至少意识层面不会太生疏。”
“你刚刚出院,虽然做过复健,但现在不提倡你剧烈运动。这几天先做一些基础性的活动吧,视情为你增加运动量。”
“好的。”
重新回到校园的感觉很好。幸村躺在床上,闭眼思考充实的一天。
他应该扩大自己的视野,多分一点心思在网球部之外的其它方面,比如和老师、同学的交流上,还有八神,他实在不该忽略。从情感上他一直心怀忧虑,从功利的角度,八神拥有的人脉、资源,比他多得多。这是亲身体会:他最多只能请到俱乐部的教练,而靠八神妈妈的面子,他有了更专业的恢复教练——虽然他相信自己从前的名气也是一方面。
幸村有串班的爱好,有时候是去和丸井、仁王聊天,有时候去和真田谈话,有时候去看看柳。这几天他都试着去A班跟八神谈心,没什么效果。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反而听见班里似乎在谈论八神。
“加藤,刚刚在聊什么?”幸村打探。
“哦,是男排部的八神。”加藤指指向井的方向,“向井不也是男排的正选嘛,发了几句牢骚…抱怨的话吧。”
“比如?”
“比如八神仗着自己学习好天赋也好,看不起大家什么的。”
中午真田来庭院找幸村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反常。
“幸村,你在生气?”真罕见。
幸村本来神色淡淡的,看见真田才稍微柔和了一些,“有点。”
“怎么了?”
“向井。”幸村吐出一个人名,“很让人讨厌。”
真田知道幸村这是在发火,坐到他身边,“他干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他竟然背地里……”幸村皱眉,不打算和真田说这些。
“说别人坏话?”真田猜测。
“差不多。”
“你因为这个生气吗?”真田扒一口饭,“不值得,背地里说坏话的人到处都是。”
幸村瞥一眼真田,放下筷子,“真田,五年级的时候你们学校校庆,我过去找你玩,听到三个小孩在班里说你的坏话,包括但不限于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叛徒诸如此类的称呼。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在你们小学的名声不是特别好了吗?幸亏他们三对一还输了没脸说出去。”
“……幸村?!”真田震惊地看着幸村。
“你被他们说坏话,心里不难受吗?”
“……”真田埋头吃饭。
怎么可能。
他只是习惯了。
“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八神。”幸村越想越气,“不可饶恕。”
“八神?”真田恍然大悟,“对了,你这几天也常常来跟他聊天。他怎么了?”
“没怎么。”幸村又平静下来。
“但是…你好像对他很关注。”
“…他一直不开心。”
“有吗?”幸村说的和真田印象里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嗯。”
真田回想了一会儿,说:“幸村,有没有只是你的错觉。再说男子汉应该坚强一点,变得坚强的话,不开心这种心情都会过去。”
“……”幸村再次瞥一眼真田。只能说比起小时候,真田的话中听多了。
虽然依旧很气。
“既然你看不出来,那就不会明白的,真田。”
八神经常笑,温和地笑着,应该伤心难过的时候能笑,应该生气愤怒的时候也能笑。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经常笑,压抑、隐藏一切情绪呢?总是戴着“笑脸面具”的人,幸村很难不担心。
对了,这也是向井诽谤的一个方面,他觉得八神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我知道了。”真田看着沉默的幸村,“我会多留意一下他。”
幸村不报希望。以八神“伪装”自己的能力,真田压根不会察觉出来什么。
气消了一些,幸村的关注点回到网球部。
“学校对我们是不是有要求?”
“嗯,山本老师找我谈过话。”真田眼神锐利,“全国三连霸没有死角!”
“说得好。”幸村笑了,“部里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真田看向幸村的目光变得柔和,“你安心恢复状态,有我在的。”
“偶尔也不用这么紧张,真田。”幸村意味深长地说,“会赶上比赛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压阵。”
真田心中一松,释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