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提是科约特维这回真的栽在这女人手上。
姑且暂时放下心来的博勒,终于开始动手进食,而他旁边主座上的艾沃尔面前的碗碟锅盏已经换掉四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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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凌晨料峭的寒风,博勒一家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站在码头上恭候贵宾大驾光临。自从艾沃尔接到入河口哨站急报后通知博勒立刻行动直到现在,博勒的心跳就从来没平缓过。稍候片刻,他不是要死在发现异常的科约特维手里,就是没有侥幸逃脱的运气死在混战中,什么叫夹缝中求生,他算是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
临时反水是不可能反水的,艾沃尔的人手遍布整个赫鲁兰,把控了所有要道和制高点,要弄死博勒也不过几只箭的事。而之前艾沃尔承诺会还给他的手下战士,人确实是还了一部分,足够博勒带在身边撑场子,但给的武器防具全都是最次最旧的那匹,尤其是兵器,专拣没开锋甚至没打磨的半成品给装配。艾沃尔确实给了博勒一些信任,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博勒的夫人无论如何无法使脸上出现热情高兴的表情,博勒知道逼他也没用所以已经帮她想好圆场的话了。至于他剩下的两个儿子现在都捏在艾沃尔手中,这也是艾沃尔防止他临时背叛的措施之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面诈骗科约特维这种事要不是不出席才显得异常,博勒本来连老婆都不想带,更别说两个毛头小子了,他们呆在艾沃尔身边肯定比自己的处境要安全。
随着绘着咆哮狼头的风帆越来越近,博勒心跳也跟着越发局促,他身旁的夫人突然伸手攥紧了他的袖子,博勒回头一看她满脸掩不住的惶恐表情,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她的手压低嗓门斥道:“想活吗??想活就给我笑起来!”
接着他的妻子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博勒翻了个大白眼,只希望自己想出的应付以外的说辞能够管用。
今晚风力强劲,博勒夫妇俩咬耳根的当儿霜狼氏族的船队已经进港,博勒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突突狂跳仿佛要撞破胸腔。
眼看着阿格德尔人的船队停泊靠岸,博勒扭头瞥了眼仍然表情僵硬的夫人,管不了那许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登岸的科约特维一如既往的披挂华丽行头贵重,胡须头发还是梳理得那样一丝不苟,这其实跟外界盛传的他那接近嗜血怪兽的刻板印象不太相符,确实,只要他不动怒不动手,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他顶多是个脾气暴躁脸色阴沉的有钱老爷。
博勒恭恭敬敬地上前表示了欢迎,果然科约特维扫视圈周围发出疑问:“你那三个崽子呢?至少你的长子该到位吧?还有你这胳膊怎么回事?”
“这不巧了吗?”博勒满脸堆笑答道,“我儿子去爬瞭望塔查看塔顶缺漏情况没留神脚滑摔了下来给摔昏迷了,我在下边接着他就给砸成这样了。”
“你们这儿工匠仆役都死光了吗?”科约特维的口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非要他去爬??”
博勒心知这可不是科约特维关心谁的表现,他只是敏锐察觉到了异常,博勒立刻憋住满脑门子汗,仍旧陪着笑解释:“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学木工手艺,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沉迷得有半个月吧,谁劝都不听,我哪儿能想到……总之那就是个意外,我让孩儿他妈离开病榻前来接驾她都心不在焉……”
“行了行了,别跟个婆娘似的唧唧歪歪,你儿子就算摔死了也跟我没关系!”科约特维粗暴打断博勒抬抬下巴催促,“带路!”
待会儿有你好看——博勒边笑嘻嘻地照做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
一路上科约特维边走边审视路上见到的路障和栅栏,虽然表情始终与轻松无关,但好歹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一言不发地跟着博勒来到长屋正厅入口。
“你来得多少有些突然,”博勒一脸谄媚笑容搓着手对科约特维道,“美酒佳肴还需要时间,你和你的人先烤烤火喝点热酒。”
科约特维仍然板着脸不作声,就这么跟在博勒身后来到大厅正门。
就在抬脚踏上台阶时科约特维突然刹住脚步,他拧起眉心视线投向大厅尽头,整个厅堂看起来莫名地空旷,既没有长桌也没有仆人更没有锅碗瓢盆,只有长厅尽头首领的主座孤零零地伫立着。
就在前方博勒突然察觉气氛不对,正要回头问问时科约特维突然收回脚同时大吼一声:“后退!!都后退!退到路上!!”
该死!怎么就暴露了!
博勒来不及细想立刻就地一滚往前躲进长厅门后,科约特维随从们刚退到长厅门前空地上就猝不及防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密集箭雨打击,得亏是科约特维身边近侍拼死舍命相互,用最快反应拿身体和盾牌挡下箭矢,才簇拥着科约特维跌跌撞撞冲进长屋内,回头再齐心协力关上大门,在这过程中又有几人中箭发出悲鸣。科约特维刚为他们成功关上长屋大门而松口气,只听几声微妙的呼呼轻响,刚刚还亮堂的长厅突然整个暗了下来,失去所有光源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