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中田正义拒绝白色蓝宝石,且被赋予第二次机会,那么......)
英国,xxx机场
中田正义取下托运的行李,他拖曳着那个行李箱,步伐沉稳地穿过出口,进入到机场大厅。
中田正义的首次英国之行,已经过去足有一年半,这次是他第二次出国。他此时孤身前行。
没想到,我的第二次英国之行,我居然还是一个人乘坐飞机,晶子很遗憾地没能与我同行。
因为,我三年修完四年份的学分,晶子却是按部就班地选课。
因此,我们虽然约定一起出国留学,我们都已经拿到剑桥的offer;但是,晶子需要等到明年,我却是已经来英国,马上就要前往剑桥。
晶子当时的表情可谓天崩地裂,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有这回事,提前毕业什么之类;这大概也怪我,我一直都没想起来告诉她这回事;最后,我们互相展示各自的入学通知,我们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是今年入学,她是明年入学。
那次之后,大概持续一周时间,晶子都在跟我闹别扭,某天忍不住抱怨道:“正义君欺负我!提前毕业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狡猾!?”
我虽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在我,最多就是忘记提前通知,提前通知也没太大意义;我是第一年的第一学期便开始超额修学分,前年达成约定的时候,我就算记得告诉晶子这回事,那时候也已经是大二的下半学期,晶子完全来不及提前毕业。
她倒不如继续保持快乐的无知,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她与下村倒是都有来机场送我,毕竟,这次可不像上次出国,我都不确定下次回国是在什么时候。
我继续走在机场大厅,上一次来英国,我也是来到这座机场。
经过有些熟悉的等候区,下意识地看向某个座位,可惜,那个座位并没有当年那道熟悉的身影,理查德曾经在那个位置,低头看着手机,等待我的消息。
摇头,自嘲一笑,我在期待什么?理查德怎么可能还会来接我,我们都已经一年半没有联系。
他当真是铁石心肠,我可能永远学不会。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是,我有时还会想起对方,甚至幻想着重逢时的场面...可惜,美好的幻想从未实现。
他当年到底发什么疯?情绪那么激动,我复盘多次也没弄懂,真是...
走到大厅出口边上的公交路线图,仔细研究一番,下一班往剑桥的公交还有半小时。
呼,运气真不好,上一班刚走。
中田正义看向大厅出口,他又看向远处的咖啡馆;他正在纠结是否应该立刻前往车站,赌一把公交没有按时到站,另一方面,他又想要去买杯咖啡提神,稍微缓解一下旅途的疲累。
中田正义面临两个选择:赶公交或者买咖啡。
中田正义将会如何选择?
...算了,我的运气向来不好,多半不会幸运地赶上公交,我还是去买杯咖啡。
做出决定,转身离开大厅出口,悠闲地走向咖啡馆,下一班还有半小时,时间可谓十分宽裕。
我在店门口点单一杯拿铁,店员小姐询问是否要打包,我点头应下,对方便转身开始制作咖啡。
“我们店里的蓝莓蛋糕十分受欢迎,先生,你要来一份吗?”店员小姐热情地询问道,她手上一边制作咖啡,嘴上一边还在推销,当真是个敬业的员工。
“不,谢谢,我不好甜品。”不假思索地摇头拒绝道,不过,眼神还是瞥向蛋糕柜,其中确实有份卖相很好的蓝莓蛋糕,外表似乎是奶油,奶油呈现浅紫色,顶上覆盖着蓝莓,看上去口感很好,卡路里十分爆表。
理查德肯定会喜欢,心中划过这个想法。
“先生真不考虑尝试一下?这可是本店的独家配方,你在其他地方绝对找不到!”店员小姐继续推销道。
“...我能请问为什么在机场卖蛋糕吗?这不太符合机场的快节奏。”随意地转移话题道。
“正是因为机场的快节奏,大家才更需要一个暂时摆脱的场所,饮料与甜品其实都只是附带,这家店的宗旨便是提供一个避风港,当然,我们也想要盈利。”店员小姐随口答复道,同时动作麻利地打包咖啡。
闻言,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兴趣,对于这家号称能提供避风港的咖啡馆,想要体验一番所谓的暂时摆脱。
“我改主意,请给我一块蓝莓蛋糕,蛋糕与咖啡送到座位,我进去坐一会儿。”
“好的!”
进入咖啡馆的内部,仔细打量店内装修,不得不说,装修得十分有情调:
水晶吊灯、鲜红地毯、以及同色的布椅,看上去更像维也纳街头历史悠久的咖啡馆,当真是能让人暂时忘却机场的喧嚣与吵闹。
握着行李箱拉杆,四下张望,寻找一个合适位置。
嗯,那里有一个在看报的老爷爷,还是不要坐在附近打扰他
那里似乎有对情侣,坐在一起面对面交谈,气氛当真是你侬我侬...最好找个远离他们的地方。
那里有个正在低头享用蛋糕的金发...嗯?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
停止四下张望的行为,动作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集中在刚才扫过的那道身影。
好像,确实,如果没看错...
思维还未得出结论,双脚已经迈出步伐,自顾自地走向那里。
大概是因为行李箱的滚轮声,我才刚靠近对方,他就迅速地抬头,一下子就对上我的视线。
沉默,对方与我互相对视,我们谁也没有出声,我想要开口打招呼,我发现嘴不听使唤,大脑无法组织完整句子。
心中暗自着急:快点说些什么!!!
半响,理查德面无表情,语调平淡地开口道:“中田正义。”
“......理查德,好久不见。”反应迟钝地答复道,尝试作出一个微笑,感觉似乎不太成功,面部肌肉十分僵硬。
眼前这一幕,完全不同于我的幻想,我想象中的重逢有许多种,其中自然包括偶然相遇。
但是,从未预料到的是:我的表现居然如此不堪,我以为自己至少能够正常交流...
理查德上下打量一番我,又看一眼行李箱,继续问道:“你来英国旅游?”
此时,我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语速偏快地答复道:“嗯,其实,我正要去剑桥,马上就要开学。”
闻言,理查德轻点头,语气随意地道:“恭喜你。”
“谢谢。”礼貌地回应道,随即便有些不晓得如何继续,这场对话着实令人尴尬。
“先生,你打算坐这里吗?”店员小姐的声音传来。
我转身看去,对方此时端着一份托盘,其上盛放外带咖啡与蓝莓蛋糕。
呼,终于得救,我此时只希望赶紧离开这里;实在是太不好受,这次意外的重逢。
“那个,你还是给我打包...”
“坐下来聊会吧,遇见也算缘分。”身后传来理查德的话语,打断我正要说的话。
闻言,惊讶地转身看向理查德,对方此时正在埋头进食,好像刚才讲话的并不是他。
“先生,你要坐这里吗?”店员小姐再次出声询问道。
事已至此,心中已然打算破罐破摔,反正,丢脸的一面已经被人看到,已经无所谓。
想通以后,状态反而恢复平常,拉着行李箱坐到理查德对面的位置,朝着店员小姐点头示意,对方便也放下托盘里的咖啡与蛋糕。
目送店员小姐离开,视线转向还在进食蛋糕的理查德,好奇地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天来接机,我在等杰弗里的航班。”
“咦?好巧!我也是今天的航班。”
“所以,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这大概真就是缘分。”
点头,心中十分赞同这种说法,毕竟,偶遇在异国他乡的机场,这种概率实在是...大概真就是缘分。
接下来,理查德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了解到:如今,理查德在伦敦经营一家宝石店,他与家族之间的关系也有好转,逢年过节都会回到克莱蒙德宅。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五官精致的白皙美人,任何角度看上去都能令人眼前一亮,同时,令我紧张得舌头打结...
他的发型好似有些不同,隐约可见几缕分叉,看上去就像是出门太急,没有认真收拾发型。
他今天穿着深蓝的夹克,搭配同色的休闲裤与浅色的高领毛衣,看上去不处于工作日,今天大概是休假,专门来接杰弗里。
“我脸上有东西吗?”理查德忽然问道,估摸是因为持续过久的注视与打量。
迅速摇头,脸上不由讪笑,食指轻挠脸颊,刚才好像不知不觉地盯着对方许久,有些太没礼貌。
理查德眼中似乎快速划过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低头继续消灭蛋糕,我没能看清对方刚才的眼神。
不久,理查德消灭干净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动作优雅地放下蛋糕叉。
我看见这一幕,鬼使神差,好似习惯使然...我给对方递上自己那份还未开动的蓝莓蛋糕,就像之前许多次一起去蛋糕店的时候,我们总会象征性地点两份蛋糕;结果,我的那份蛋糕总是上贡给甜品大王。
我醒悟过来的时候,理查德已经动作自然地接过蛋糕,埋头继续他的进食。
...感觉好似从未发生过争执,我们从未绝交足有一年半,这一幕给人如此感觉;大概是因为熟悉的相处模式、以及那一如既往的某种默契。
喝完咖啡,查看时间,发现时间只剩下十分钟,距离下一班公交的出发时间。
我率先提出道别:“很高兴见到你,理查德,我们下次约个时间见面,我现在要去赶公交。”
闻言,理查德抬头看向我,突然问道:“你现在住哪里?”
“我住学院宿舍,一栋八人居住的独立房屋。”
“那不是很不方便?八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卫浴与厨房都要共享,一点都不卫生。”理查德皱眉点评道。
“谁说不是?我能申请到的宿舍也就只有这种,毕竟,我的预算不多,英镑还挺昂贵。”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其实确实有些不适应住宿条件;但是,平心而论,一分钱一分货。
对于我的抱怨话,理查德流露思考的神态,右手食指关节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我却是已经起身,握起拉杆就要离开,时间显然已经不多,我必须赶上公交。
“杰弗里在剑桥有间公寓,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去住,你问他愿不愿意租给你。”理查德忽然语气平静地陈述道。
“咦!这,这真的可以吗?”惊讶地转头看向理查德,心中有些意动。
“我说的不算,杰弗里的航班已经抵达,你当面问他本人吧。”理查德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道,似乎是在查看航班状态或者当前时间。
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很久没见到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手痒。”
理查德抬头看向我,语气随意地问道:“你这些年都没联系他?”
“我联系他做什么?”随口反问道,心中正在思索如何谈判,说服对方给个友情价,市场价格绝对会超出预算,不能给裕美与中田先生太大压力,他们现在每天都在紧盯汇率...
“没什么,我们走吧。”理查德提议道,同时起身迈步。
我心不在焉地跟上对方,继续模拟谈判的各种情况,因为点单时已经付账,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地走出咖啡馆。
我与理查德坐在等候区,我不久以前才经过这里,如今,我又回到这里,注视前方出口,等待某人出现。
感觉好陌生,接机什么的,我从来没有类似的经历。
中田先生从来不会通知我去接机,裕美也从来不会让我跟她一起去接机,理由大概就是学业要紧,至少,这一点上,我应该是完美达成他们的期待...
“你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完全就没有一点长进。”坐在旁边的理查德忽然出声道。
嗯?心中产生疑惑,关于对方所说的没有长进,不清楚到底是哪方面。
视线自出口移向身边的某人,他如今还在看着前方出口,似乎就只是随意闲聊,并不是在有意批评我。
我却不敢放松,虽然刻意回避,但是,我还记得去年发生的事,对方想必也是记得,我们只是默契地不提及那些话题:白色蓝宝石、争吵、汇款...
假装不存在,实际还是有:发生过的事,绝交的日子。
“...呵呵,我就当你在夸我脸嫩。”客气地回复道,此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我们确实已经变得生疏,至少,面对理查德的时候,我已经不再会畅所欲言。
我们已经回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咖啡馆发生的那一幕仅仅是假象,心中如此感慨。
“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你大老远地出国留学,你们的关系可能会遭遇挑战。”理查德依旧看着出口说道,语气随意地提及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
唔!好,好难过,感觉就像是被人一刀扎中心口,真·扎心。
心中忽然深感沮丧,完全就是戳到痛处,果然,我还是很介意这点...
谁告诉我有女朋友?!我看着像很幸福吗?!!内心暗自咆哮。
脸上笑嘻嘻地打趣道:“没有,没有,我目前单身,我对现状十分满意,单身快乐!单身快乐!”
听见这话,理查德的视线移向这里,眼神古怪地盯着我,似乎是在疑惑我的过度反应。
见此,我也忽然醒悟:刚才表现得好像真有点奇怪,是不是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估摸着很好笑...
果不其然,理查德发出一声嗤笑,随即语气玩味地打趣道:“放心!我又不是打算给你介绍对象,你不需要表现得好像正在被催婚。”
催,催婚!为什么话题越来越令人伤心,感觉心情变得更不美好...
于是,大概是出于极度的不爽,我也不管什么生疏拘谨,直接反驳呛声道:“你还是先给自己找个对象!你都是已经奔三的人,你今年过完生日就三十岁!”
闻言,理查德收起玩闹的神态,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道:“请你不要再提及这个话题,我今天不想跟人吵架。”
刚才是谁先开头提及女友与催婚...
不过,理查德说得对,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弄得不愉快,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呼气,我率先开口致歉:“我很抱歉,我...我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你的邮件可是不留丝毫余地。”理查德态度冷漠地讲道。
邮件...脑中闪过最后一次通信的内容与背景。
来了,心下无奈叹气,其实早有预料:这个话题肯定会被提及,不是今天就是未来。
这一刻,终究是...幸好,我早就幻想过应该如何解释给理查德。
“理查德,我是真心把你当作朋友,我不知道那笔转账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当时非常生气,我感觉友谊遭到背叛,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做这种事。”
闻言,理查德流露出一种,嗯,十分复杂的神情,复杂得无法用任何形容词准确地描述,能被看清的只有眼神中的震惊与迷茫,微张的嘴唇大概也是因为惊骇,其他部分实在看不懂...
好精彩的颜艺,可以做个扇形图,心中不合时宜地吐槽。
理查德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好几次尝试发言,最后都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完全就是不知所云,心里大概很不平静。
我刚才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半天说不出话语的结巴状态,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风水轮转?心中继续吐槽。
半响,理查德语气幽幽地开口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傻瓜,而你...你是那个更大的傻瓜。”
”哈?”惊呼出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今天不许当谜语人!?”
理查德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意思就是:我当时后悔了,我想要挽留你,我以为你能理解背后的含义,你的邮件是基于充分理解背后含义,结果...”
理查德提高音量地叫喊道:“你是真傻!真的!?你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我在对方的叫喊声中低头,虽然还是没太明白转账背后的含义,但是,很明显,我正在挨训,挨训的时候要摆正态度。
所以说,我到底误解什么?或者说,我应该理解什么?都说了不许当谜语人!?
“呼。”理查德呼出一阵绵长的气息,随即语气平静、音量正常地说道:“看来,我们双方似乎都有各自的误解。”
“看上去是这样。”点头认同,随即又道:“那个,我还是没明白...”
“过去的都过去了。”理查德打断道:“中田正义,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能不能换个说法?”
这个说法感觉不对劲,说不上来哪里,一种模糊感觉。
“你答应吗?”理查德继续追问道,脸上流露出郑重与严肃,海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我,看上去就像是给出什么不得了的提议。
我上次见到这副神态还是...嗯,理查德打算赠送我那颗白色蓝宝石的时候。
他上次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经流露这种...好似眼中只有我的专注目光?
既视感占据心神,眼前出现双视野:过去与现在,两个画面同时存在眼前。
我没心思继续咬文嚼字,纠结那个感觉不对劲的说法,直接点头答应道:“可以,我们周末可以约个时间出去用餐,就像...”
“就像我们在资生堂parlour的时候。”理查德插话道。
点头,默契地相视一笑,此时,我才感觉...嗯,好似分开的一年半从未存在,理查德还是当年那个无话不谈的好友;或许,我们的友情一直都存在于彼此心中,我们只是从未直白地告诉过对方。
这种感觉真是挺好,心脏好似被什么填满,全身弥漫温暖的感觉,好似身处舒适的温泉。
理查德可能也有类似的感觉,他此时脸上流露释怀的笑容,看上去好似卸下长久的重负,摆脱持续困扰的噩梦与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