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蔓延着这个不大的空间。
理查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表情在那里沉思,我进门发出的响动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反应。
这周围的空气怎么回事?我感到难以呼吸,就像是处于氧气缺乏的位置,机体不得不加快呼吸的频率以适应环境。
好可怕,好想逃跑。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那个,置田小姐邀请你参加她朋友举办的聚会,你要去吗?”我沉思数秒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决定暂时转移开理查德的注意。
理查德督了我一眼,毫不迟疑地摇头拒绝道:“不了,我从来不参加客户举办的私人聚会。”
你说得倒是显得非常专业,其他人邀请你参加聚会,你也会找理由推脱吧?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置田小姐。”我并不意外地点头道。
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继续提出我的聚会邀请?
嘛,那种事还是先放一边,理查德现在的状态更加重要。
“…你看上去对于我的样子丝毫不感到惊讶。”
“我只是单纯的面瘫,你不用太在意。”
“如果我不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理查德如此说道,刻意拉长每个字的发音,整句话显得十分意味深长。
这番话让我觉得理查德是在抛砖引玉,目的是为了逼出我的真实想法。
啧,难道我又被看穿了?究竟是哪里暴露了我?
自认为再次被看穿的我决定破罐破摔,实话实说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你打算做什么。”
“所以,你又没把这件事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信息瞒着我?”理查德语气十分不满地质问道。
我对于这一指控感觉莫名奇妙,火气上来的我也很不客气地道:“你出于什么立场如此指责我?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一切信息,我愿意告诉你的自然会说;理查德,你越界了。”
言罢,我忍不住提高音量斥责道:“你不要太自恋!谁会天天花心思刻意对你隐瞒?!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理查德先生。”
理查德闻言,一瞬间的神态看上去像是被刺了一刀,满脸的不可置信,看上去还隐隐带着惶恐和不知所措。
理查德很快又收拾好了表情,变回平时的沉着冷静。
“…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理查德说道,同时坐在沙发上对我低头道歉。
呼,这可真是,明明进门前我就打算小心安抚理查德的情绪,结果我反而也跟着失控。
“失礼了,我刚才也有些情绪激动,真是不好意思。”我习惯性地说完礼貌用语,接着飞快切入正题:“什么时候?”
“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诈骗集团的老巢大闹一场?”
理查德沉默半响,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去,这不符合你平时的谨慎作风。”
“我针对刚才的发言再补充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爱德华.巴克斯查。”我如此说道,学着理查德刚才的语气拉长每个字的发音。
“…你这副好像知道一切的样子真让人不爽。”理查德罕见地对我抱怨道,变相地承认我的说法。
“那家店的名字叫Happy Etoile,位于萧条的老商业街,那个叫佐佐木的家伙是个欺诈师,借了高利贷后成天东躲西藏,靠着不错的长相在到处吃软饭。”我直截了当地抖露出更多细节,省得理查德再动用关系四处探查。
“在你的梦中,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置田小姐走后,”理查德“用了一周时间查明事实,然后在下周日的时候前往那里砸场子。”
“砸场子?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也有不知道的词啊,嗯,我的定义是:去别人那里闹事,打断正常经营。”
“那还真是贴切,没错,我也正打算去砸场子。”
“那位“正义”君也跟着一起去了,虽然你觉得可以保护好自己,但是,嗯,总归还是有一个人照看后背会比较稳妥。“我对着理查德暗示道。
“…你也打算一起去?”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身手。”我开了个玩笑道,虽然不太适合这个严肃的场合,但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随便你,你想去我也拦不住你。”理查德状似随意地说道,看上去是答应了下来。
我忽然灵光一闪,同样状似随意地对着理查德问道:“Irren ist Menschlich. 这句话我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理查德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句话是德语,意思是:人总会犯错,这句…”理查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也反应过来,明白了我的意思。
“We all make mistakes.”我又特地用英语说了一遍,我听人说过:母语才能够引发情绪反应,外语很难达到相同的效果。
理查德这次沉默得格外漫长,好半响才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要去给那些用谎言欺诈消费者的人带去报应,这是他们应得的。”
“我也这么认为。”我点头赞同道,适可而止地不再继续开解,转移话题道:“我们说点开心的事,首先…”
我从公文包中取出上周答应过的巧克力味布丁,对着理查德问道:“布丁,巧克力味,你想要现在试一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