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祁柠的电话,顾苏舟把手机轻轻一扣,乏力地倚靠着病床,无所事事,心里盈满了被和风细雨吹乱了的细长柳丝,缠绕错杂。
胸口仿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物堵塞,她每呼吸一次,里面的东西就膨胀一分。
直到逼仄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时夏虽然平日里性格张扬,但却拎得清,守分寸。
这一点是顾苏舟与她几次公或私的交往中悄悄摸索出来的规律。
那今晚呢……
时夏说留在医院照顾她不是受顾苏澈的委托。
那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时夏的眼神……与之前全然不同。
直白,露骨。
饶是顾苏舟再不历情事,对视那瞬她也能从时夏的眼含秋波中刺探出一抹变了味的柔情。
那是掺杂了爱慕的。
可她欲要望得更深,甚至撞进春水涟漪般眸底一探究竟时,对方却生生用含蓄克制掩盖了过去。
因此,顾苏舟不能直截了当地问。
猜错了,便会被扣上“自作多情”的帽子。
倘若猜对了……
那么,正确答案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犹如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立于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得粉身碎骨。
顾苏舟不敢放任自己思考,大胆且初具雏形的猜疑被她艰难地泯灭扼杀在摇篮里。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实在不希望它派上用场。
另一边,时夏紧赶慢赶来到了‘角落’酒吧。
一刻钟前,她在病房里接到了秦之楠的来电,开口说话的却不是想象中的人。
男人见怪不怪地解释道,这位小姐在他们酒吧喝醉了,几分钟前尚且留存有一丝清醒时,交代可以打给这个联系人。
隔着电话线,时夏听见了熟悉的哼|唧声,吞吐成串,口齿不清。
向来不会失态的人竟然放纵到买醉的地步,时夏警觉事态不妙,可摆在她面前的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顾苏舟在医院输液。
秦之楠在酒吧喝醉。
出于私心的话,这个选择题无需纠结。
一番挣扎……
最后她压了压眼眉,惭愧地抱歉道,“我的一个朋友在酒吧醉得不省人事,我需要去照看一下。”
言罢,时夏又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和顾苏舟还有没挑明的话呢。
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夏有自己的考量,方才她和顾苏舟的一问一答,暗暗的情愫几近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表面云淡风轻的背后藏着的是仓皇无措。
她迫切需要独处的时间来计划如何步步为营,周全应对。
挑明?装傻?
二者孰是孰非,她拿不定主意。
“楠楠,之楠?怎么喝这么多?”时夏挤到吧台边,推了推趴在桌台上低声嗫嚅的女生。
秦之楠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莞尔而笑,“时夏,你怎么来了,来陪我喝酒啊。”
时夏:“……”
明明是她专门召唤的……
“你怎么喝这么多?”时夏抢过秦之楠的酒杯,搁置在远处她够不到的地方。
“心情不好。”秦之楠含含糊糊地回答。
时夏仿佛耐心的幼儿园老师,一步一步劝导小孩子对她敞开心扉,“为什么?”
“心情不好还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