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城门已锁了。
景霖身着夜行衣,依旧穿梭在林间。
夜鹰鸣嚎,树叶窸窣。白得泡涨的蘑菇藏匿在树底,被枯枝覆盖。
“夜里凉了。”成应道,“主公,咱们明日再来寻吧,川川也该睡下了。”
景霖走在前头,并没有答话。
他是从黄昏赶来的,一连寻了许久,就是不见老虎踪迹。
这片林子就这么大,再隔远些就是城外了,有城门挡着,要去也要等到明日。
再远些的山顶跌入暮色,伴着皎月星河。
他寻了一个时辰无果后,就大概猜到。要么老虎是还在外头,要么就是……
“主公,徐县令没带人来。”成应劝着,“川川又不是窝囊废,它定是懒了。和你耍性子呢。”
这种接近城镇的山林是很少会有大型野兽的,都会派人驱赶,实在离得近了才会打死。
地上几根枯枝被踩断,发出咯吱咯吱声音。
景霖偏过头看了眼成应。他静了须夷,还是道:“走完这圈就回去吧,天也暗了。”
若是没有成应在这劝,景霖可以走到明日早晨。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说要找到崽崽,那就必然要找到。
最初时是他没让人去追崽崽的,如今崽崽失踪,他占很大责任。
景霖拨开树枝,手指顺势拽下一片树叶。柔软的树叶在他指缝中反复翻滚,沾满了清苦的中药草味,接着被无情地抛在地上。
晃晃悠悠,飘飘荡荡。
没有温度的烛火在稀凌的空气中左右摇曳,似乎下一刻就能熄灭,化作一缕白烟。
景霖忽地停住脚步,止住要继续上前的成应。
他吹灭手中烛光,将身影隐在树后。
前面有人。
但等他做完动作后,前面也没有了声响。
林子一片寂静。
看样子那人武功也不低。景霖想。
他的功力属于中等偏上的类型,比太尉差些,但也能比上卫尉。
对面的人能发现他,显然功力比他只高不低。
景霖偏头对成应使了个眼色,选择绕道离开。
在不了解对方身份前提下,尽量不打照面,以免节外生枝。
可他正要走时,对面甩来一枚飞镖。
咻——
景霖:!!!
景霖仰头避过,飞镖擦着他的鼻尖飞走。狠厉地钉在身后的树木上。
银光乍现,景霖在飞镖扫过来的那一瞬立即辨别出这不是宫里会使的暗器。
不是宫中死士,难不成是此地江湖游客?
他摸出袖中芙蓉侨,撒在自己暗器上,又撒了点在飞镖上。
接着,他施出暗器。三枚银针直向黑影中袭去。
对面发出窸窣声音。
景霖侧耳听着,但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中招了。
无妨,那飞镖不似寻常暗器,上头也没毒。对面的人指不定会收回去。
他已在飞镖上施下芙蓉侨,若来日那人受伤,接触一下必定暴毙,皮开肉绽。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你我对招已过,再无瓜葛。”景霖对对面那人说道。
没想到对面动静突然加大,有人开口。
“你——深更半夜的,公子在山野里游荡作甚?”
景霖蹙了下眉,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但那人的声音实在陌生,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否认识对方。
不过景霖常年来混迹朝堂,也没见宫中官员那个武功这么厉害的。
不认识。
约莫是错觉吧。
“夜里无眠,出来散心。”景霖随便找了个幌子,但他猛然想到,崽崽还在山中,若此处有人,不知崽崽安危如何。就继续加了个幌子,“上山给我亡妻烧纸钱。”
对面疑惑:“哈?亡,亡妻?”
景霖一边走一边回道:“有问题么?就此别过。”
“没,没问题!”对面喊道,又静了一会,提醒道,“山上有大虫出没,公子小心。”
景霖嫌弃地甩了个脸色。
结巴么还是怎的,说个话都吐字不清。
现在到在这提醒他了,说得好像方才那枚飞镖削的不是他一样。
景霖没理那个人,领着成应却往山下走。
走了许久,成应问道:“主公,那个人说老虎在山上,我们不去寻吗?”
“你怎知他不是引我过去?”景霖冷言,“此人功夫高深,平白无故提醒我不要上山,谁知这不是声东击西。”
那人对他说山上危险,要他下山。可在不久前才想置他于死地,定然知道他不会轻信,反而会上山。
说不定有人就在山上埋伏,等待拿他好命。
他伤未完全好,出手吃力,不能保证能否全身而退。
再说夜里的山实在危险,要是再碰上几个话都不说就出手的神经病,他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景霖沉了下脸,道:“绕路下山。”
他一直提防着周围,以防不测。但他们两人这一路上可谓是风平浪静,连条毒蛇都没窜出来。
景霖打道回府,合上门才对成应说道:“明早你再去寻一回。”
成应点点头,应道:“是。”
“屋子还没搭好。”景霖看看周围下人,又说,“这几日你们可自行出去找客栈。”
成应吃了个大惊。
主公这意思是让他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