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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南下休沐·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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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和二十年,元月初八。

天气更寒了点,府外守着的小婢女搓了搓手,看到路上时不时走过的小贩,感叹集市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马厩那头成应照顾好自己的马,全副武装,拿起一把大镊子钳住大猪肉塞给大虫。嘴上喊着“崽崽乖,崽崽快吃饭”。大虫对来人警惕,但听“崽崽”二字,似有所感,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安安稳稳地吃肉,乖得很。

成应拂去额尖的汗,料想一日三餐,今日还有两餐,可真是个体力活。夫人胆子也忒大,把虎带回来。但又什么也不管,苦了的只有他们下人。

他瘫了气坐在横在一旁的木桩上,支起一只脚,看向不远处的府内。

想必府内是极热闹的。

景府请了当地老郎中来,老郎中把药箱放了,轻轻摁了下宋云舟的胸腔,他还没问出“此处痛否”,宋云舟就嘶哈嘶哈地乱叫。

“断掉了,痛。”宋云舟哇哇喊。

郎中听宋云舟中气十足,又见这人在空中挥得起劲的两只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又把手移到宋云舟腹部,轻轻摁了两下。

不出任何人意料之外,宋云舟又在哭爹喊娘。

老郎中收回自己的手,从针袋里抽出几根银针。每根都有一寸长。他捻了捻,心道这若不是景府,他势必要骂这位伤患了。

吵吵吵,摸哪都吵,他一个头要被吵出两个大了!

偏偏宋云舟见他拿出针来,还捂着胸口,犯贱似的装柔弱:“大夫,难道我是命不久矣了么?”

郎中两绺眉毛抖了几下,心平气和道:“啊,公子除了腿疾没什么大碍,我再为公子施上几针,助您早日康复。”

宋云舟见那针要往自己头上扎,抬手挡道:“我腿伤了就扎腿啊,你作甚扎我头?”

郎中:……

“因为你怒火攻心,太过急躁。”郎中拍开宋云舟的手,快速扎下去。这才补完后面的话,“要祛火。”

这一针扎下去,人就老实了。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郎中心满意足地吐出口气,对旁边站着的婢女小月嘱咐道:“我先去开药,一炷香后过来,你们看好公子便是。”

等小月欠身应了,郎中才忙不迭地起身去药室,连药箱都没收拾。

药室内,一人青墨长发垂在肩头,细长手指拿着书卷,另一手则抽开抽屉,捻出几指药材。

这人背对着郎中,对他的到来似是浑然不知。但郎中知道,这只不过是懒得搭理他。

毕竟是当家主公。

老郎中礼仪还是做到的,对着景霖作了一辑,说道:“公子并无大碍,只是需静养,戒骄戒躁,不得劳累。”

他并未过多检查宋云舟的腿,因为那里已经包扎的很好了,只要每日涂抹草药,不多磕伤,养个一月两月就能恢复如初。

郎中不免偷偷瞄了一眼不回话的主公,并不明白主公为何要请自己来二次诊断。

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景霖捻完了药,那手帕擦了下手,放下书卷。

药室内,有药炉静静烧着,加之草药味甚浓,凡是经过药室之人,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味道。

或多或少,总会有。

老郎中身处药室内,倒闻不出景霖身上沾了多少。

他只好把目光移到别处。

这药室建的和医馆大差不差了,这么多药材,琳琅满目,郎中不禁怀疑到底是医馆中收录的药材多,还是此处药室收录的多。

“和治腿的药一并开吧。”景霖给郎中让步,说道,“开完后每样药材拿点,指给他看。他不懂药理。”

郎中听得云里雾里,既然不懂药理,为何还要特意拿药材去给那公子辨?

不理解,但尊重。

景霖看完郎中备好的方子,扔下纸就离开了。

刘霄跟着景霖走,问道:“主公,为何要特意请郎中过来?”

夫人的腿是主公治的,都包扎的差不多了,那郎中过来了也看不到其他问题呀。到头来还把治腿的功劳安在那老郎中身上了,夫人岂不是一点也不知情?

“我病弱,请来给我看看的。”景霖却道,“这么多日了,不请个郎中替我把把脉,容易起疑。”

丞相体弱这事该装还得装,刘管家记好此事,心道待郎中走时要交代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路过别院时,景霖听见宋云舟房内安安静静。

他脚步一顿,还是没进去。

左右检查过了那人没事,这要是进去看了,就是没事找事。

所以他还是走了。

“有消息吗?”进了卧房,景霖问道。

距去上官府议事已过去几日,就算没有动作,也该和他提醒些什么。

算算日子,过完初六,朝中就要开新年第一次大朝会。按照日程,上官远在和他拜完年后就差不多要赶去京城。

说要办下来的事情,景霖不急,上官远急。

刘霄抽出三张字条,分别来自京城、付宅、上官府。

提前点燃香炉祛味,景霖先是开了京城的线报。这讲的倒不怎么打紧了,说的是皇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就是过了个年,不知为何更加憔悴些,处理朝事也更拿不准。

朝中百官也扭捏作态,表示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烧了这没什么用处的消息,景霖又开了付宅的线报。

付老九买通了牢狱牢头,趁着大年初一时偷偷探监去了。

景霖眼神眯了下,把字条烧了。最后只剩下上官远的,他抓在手上,半天没动。

“这个我先留着。”景霖把字条塞进袖子里,跟刘霄说,“你下去吧。”

他待在房内,不多时又听见远处某人在大哭大叫,大概是郎中把银针收了。

如果扎个针就能把那人吓得说不出话,以后不妨试试。

闲下来时,景霖坐在桌前出神,许是经常被宋云舟干扰,现下没有这货闹腾,景霖竟一时半会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干。

以往是拿什么打发时间来着?

景霖轻叩桌子,不禁想到。

好罢,以往他也没这么闲过。

窗外青竹几许,随风而动。几声稀碎鸟声,似在觅食。

景霖看向桌子,扔了几粒花生出去。但他兴致通常很浅,喂了几粒就拍拍手不管了。

随后拿起筷子,吃了几个蜜饯。

叩叩叩——

景霖微皱了下眉头,还好蜜饯小,囫囵吞下就没了。他清嗓了下:“说。”

刘管家就在外头道:“主公,有人送信。”

这种时候,谁会送信来?

景霖边开门抽来信件,边列举一切有可能的人。外头还有大把眼睛,有谁那么大胆。

一看递信人——沈遇汶。

景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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