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家童言无忌,万一表达的意思是哥哥带弟弟?要是你心里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怎么会第一时间不吐槽你和陌藜白看起来为什么会像一对?】
苏厌凉显然误会了段沧玠不高兴的缘由。
段沧玠被人叫了叔叔很是不虞,没等扒拉着楚泱还在下车的盛惜岁,甩着袖子大步流星进去了。
芰芙阁取自“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用料讲究、刺绣精良、式样繁多,是上京有名的老字号,一些王公贵胄平时也会在此处订衣。
段沧玠这次是铁了心在上京住几年,提前在积分商城买了个上京的全息投影沙盘做过功课。买完衣服买家具,买完家具吃酒席。计划清单和购物清单都记在脑袋里。
他挑了一件蜀绣峭壁日出图的竹青蜀锦圆领袍,一件苏绣空月流霜图的莲花白胡纱交领直裾。
陌藜白是个不讲究的主,段沧玠给他选的款式是方便穿脱的窄袖杭丝长衫,清一色的素衫,一黑一黛。
三个娃子,段沧玠转了一圈都没挑中合眼的成衣,遂等他们自己出主意,懒得瞎操这份心。
“师兄,我看你成日穿白衣,这么多年也该腻味了。难得在山下久居,帮你换换口味。”
段沧玠将付完款的衣服交给陌藜白,顺便在他转过去时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扫视他那一身白的檄光山校服。
真是的,都到了做师父的年纪,还穿着校服!装嫩。
“师尊师尊,我们也有新衣服穿吗?”盛惜岁第一次见到山下的世界,激动地满楼跑。
他跑回段沧玠身边时一张小脸通红,活像年画里的福娃。
段沧玠见状忍不住伸出手指掐掐他肉嘟嘟的脸蛋子,配上动作连声音都温和许多:“当然。你们自己去挑款式,完了去布坊选布料送来这里做。现在先去找师傅量尺寸。”
说完他抬脚往服务区走,被盛惜岁拽住衣角:“师尊不是要给我们量尺寸吗?”
“是裁缝师傅不是为师这个师父。”段沧玠额角突突地,扯回衣角接着走。
取完号方靠近坐在周围茶座排队的人群,段沧玠敏锐地捕捉到了“袁澍”这个字眼。
他转头竖起一指在唇畔,示意三小孩安静。然后不动声色往那几个坐着交谈的贵女旁边的茶桌走。那茶桌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看着四五岁的小丫头。
“这位公子,不知这里还有空位否?”段沧玠礼貌朝对方微微作揖。
“此处就我和我的侄女。公子随意。”男人抬眼打量一番段沧玠,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陌藜白带着陆别年、楚泱、盛惜岁浩浩荡荡跟过来,看了看位子又看了看段沧玠,那意思好像是:这哪里坐得下?
那男人看出来他们五人是一起的,赶紧朝小丫头摊开手:“媛媛快过来,给这几位哥哥腾个位置。”
小丫头本来在吃糖人,手里还翻着本连环画,听到男人叫他,乖乖合上画册迈着小腿由男人抱到怀里。注意到面前这五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哥哥,连环画也没心思看了,就专心致志把陆别年给盯着。
这下就有三把空椅子。段沧玠眼疾手快,把个头最小的盛惜岁捞怀里,在男人左手边的椅子落座。陌藜白懂了,也学着段沧玠抱孩子的手势将楚泱拎着坐在男人右手边的椅子。
只剩下男人对面椅子了,陆别年最后一个默默坐下。
为什么师尊抱的不是他!
“公子,在下朱之琰,这是在下的侄女媛媛。不知二位公子和三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段沧玠微微挑了一下眉。
姓朱?不会这么巧吧……
“在下段正松,这位是我兄长正昀。他们三个都是我哥的儿子,叫大宝二宝三宝。从体型上就能分辨。我们非上京人士,此番是来过年的。嫂嫂有了身子不便出门,遂我陪兄长带着孩子出来买年货。”
段沧玠多少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地位。上京权贵狡猾。他姓段,必然要被联系到落脚上京的本家,不如主动交代,趁早撇清干系。
无端被人骂了狡猾的朱之珩还被段沧玠编的东西蒙在鼓里,笑得开怀:“正昀兄起名真是直率。”
段沧玠看出眼前这个朱之琰身份不一般,陌藜白自然也看出来了。他默不作声搂着二宝权当没听见。
只要陌藜白不拆台,这情报段沧玠就能接着往下套。
“兄长没文化,让朱兄见笑了。”段沧玠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陌藜白的面胡说八道,跟朱之珩你一问我一答好不丝滑。
多是朱之琰说,段沧玠听。二人没一会儿就聊熟络了。
隔壁桌的贵女聊天局还在继续,段沧玠把腿上的盛惜岁往旁边挪了挪,探身抓了一把桌上供客人消遣的炒瓜子磕起来。
“小叔,我也想吃。”盛惜岁听到侧边传来绵绵不断的咔擦声,扭过身去将段沧玠深情注目。
段沧玠用沾染糖浆的手敷衍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将他推得更远了些,一双眼睛直直落到隔壁桌上的蒜泥花生,注意力全在贵女们的聊天内容上。
果然,哪里有美女聚集,哪里就有情报(八卦)。
“你是不知道,袁将军七日前出征那日,骑着枣红骏马穿着银甲戎装立在城门口,别提有多帅了!”
“哎,不是说有个边地来的小姑娘,一直住在袁府,逼着袁将军跟她成亲嘛。那天她也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去去去!你对袁澍爱而不得,可别逮着机会就污蔑人家心上人。他们三年前就约好了。若不是陛下临时下旨,安排袁将军去守关,人家现在都该成夫妻了。”
“嘁,你这话我可不爱听。那日袁将军可没在城门口等她出来送,点清人马便打马走了。兵马都走出城门了那云莳才匆匆出现追上去,听说足足跟着跑了十里最后实在没力气了,站在马蹄扬起的烟尘里目送大军远去,还咳出好多血来。她那日出城穿的是白衣裳,回来时胸口一大片殷红,全是血染的!若袁将军真喜欢她,怎么会把她抛下,不管她的死活呢?”
这个说话难听的贵女也许平日没少去听说书,手里的茶杯盘被她当作惊堂木,在身边好姐妹嘴唇翕动之际抡了好几下。
段沧玠“嗤”一下笑出声,不曾想这笑声实在过冷,把在座听见的人都吓起一背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