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生阵;所谓汲生,即汲取阵中之物的灵力、生命力等能量,通过阵法转化成更精纯的灵力补充到对应的聚生阵中,供人取用。
段沧玠在洞中寻了一圈也不见聚生阵,只能说明聚生阵要么被邪画在了自己身上,要么就在别处,比如邪现在所在的位置。
陌藜白的修为比他高,段沧玠不信陌藜白待在冰坑里是真的陷入绝境。既然陌藜白任邪抓回来填充阵眼,那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段沧玠蹲在陌藜白旁边也不顾他能不能听见,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交代完,段沧玠回到自己最初传来的位置,就地画了个传送阵回到云府。
段沧玠离开后,冰洞重新陷入黑暗。陌藜白蓦地睁开眼,睫毛上的霜像细雪般被抖落。他的眼睛不同于平时的漆黑,此刻变得剔透如冰晶,流转着苍蓝色的华光。他看向坑边段沧玠画过的流火阵,漠然的表情松动,嘴唇勾起一丝极其浅淡的笑容。
自己这师弟的确很聪明,难怪师父这么宠他。
陌藜白将手从快凝结成冰的积雪轻松抽出,抚过流火阵的痕迹。阴雪很快覆盖他触碰过的地方,彻底抹去了段沧玠唯一来过的痕迹。
段沧玠抓住了关键,他就不必再费心提示。
不如就在这里等师弟的好消息。过于信任段沧玠的陌藜白如是想。
段沧玠第一眼见到云莳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她看起来苍白瘦弱,像纸糊的蝴蝶。他浑身阴气浓郁,明明生的是短命的面相,用算命的话来说,就是人中短,命数短;锥脸薄,气运薄;印堂发黑,恐怕有不止一场血光之灾。
然而云莳很健康。
她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不是什么阴体阴命,那身上那股阴气就只能是别的东西带给她的了。
比如邪和邪的聚生阵。
段沧玠找到云莳的一个丫鬟,问道:“不知云姑娘此时身在何处?”
“回仙君,姑娘在房里看病呢。”
“可否引路?”
“仙君这边请。”
段沧玠还没踏进云莳的房门,就能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森森阴气。云莳的院子都要比云府别的地方更为阴冷,即便院子朝南,光线是全府最充足的。
靠窗的长形坐具铺了迎春花色的缎子软垫,兔绒褥子覆盖在软垫上。一张小方几将坐具分隔成两段,一边坐着穿粉裙的云莳,一边坐着穿蓝裙的漂亮女人。
“禀报小姐、雪娘,仙君来了。”丫鬟冲室内二位行过礼,便退下了。
云莳见段沧玠来了自己院子,有些惊奇:“真君怎么来了?”
段沧玠一言不发,毫不客气地在屋子里转悠,将里面情形看了个遍。他猜得没错,聚生阵被设在了云莳的床上。那浓郁的阴气正是从雪娘身上散发出来的。
“云姑娘,平时住在院中可觉得冷?”段沧玠走回云莳和雪娘身边,突兀问起。
“真君说笑。平安镇偏北,背靠终南,冬日格外冷些也是自然。”回答段沧玠的不是云莳,而是雪娘。
阴雪化邪,自名雪娘。还真是名副其实。
段沧玠看了她一眼,从容应对:“恕我冒昧,云姑娘的床上可是设有什么奇物?温度较之周遭格外高,摸着很是暖和。”
段沧玠形容俊美出尘,面色冷淡如常。这般出格的话说出来,也不显得猥琐放肆。云莳没动气,倒是雪娘怒了。
她美艳的脸上毫不掩饰愤然的神色,开口欲斥,却被云莳的话堵住了。
“我也不知。早先我身子不好,多亏了雪姐姐替我调理。床也是雪姐姐替我重新布置的,我记得她说是用的什么暖玉。是吗,雪姐姐?”云莳单纯,对段沧玠这样仙风道骨的修士怀有对英雄的崇敬之心。故而段沧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呃……是,是啊。”雪娘看向段沧玠的眼神里有掩饰起来的怨毒和警告,段沧玠视若无睹。
不仅如此,仗着云莳在场,雪娘不敢肆意妄为,段沧玠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走回床边,伸手往阵眼精准地探去,摸到一枚固定起来的玉珠子。段沧玠状似好心地将阵眼的玉珠子直接拔了下来,余光瞥见雪娘的脸都气白了一个度。
“云姑娘夜里睡觉时常硌脚吧?这头散了那么多珠子,我替你捡起来。”
云莳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太好了,我一直愁呢。跟丫鬟们找遍了都没找出来床上哪里有问题。多谢真君!”
雪娘简直气得要吐血。她为云莳造的聚生阵就这样被段沧玠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破了!聚生阵一破,汲生阵也会随之而破……
段沧玠暗暗注视着雪娘,没放过她脸上变换的任何表情。这邪大概刚化人不久,没适应做人,表情管理没学到位。
“阿莳,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想到汲生阵,雪娘心头的不安发酵,慌忙起身请辞,连云莳的回答都顾不上听就离开了。
啧,畏罪潜逃。段沧玠在心中给她慌乱的举动下了个定义。
冰洞内陡然下起雪——这是雪娘抵达之前的信号,可能也为了加固阵法。陌藜白察觉汲生阵破了后便不刻意装死了。他本就是冰灵根,又是元修和气修,真气在体内一走,身上的冰霜便如枯萎的花瓣般从他身上剥离,纷纷飘落。他跃出坑洞,再拂袖以灵力操控洞内冰雪,剩下四十九个人全从坑中飞出,落到地上。
段沧玠在雪娘离开云府后就赶着用传送阵将自己送去冰洞。刚一跨进汲生阵所在的洞穴,就看见四十九个人形冰冻萝卜火箭发射又落地。段沧玠不禁遗憾:他还想来体验拔萝卜呢。
汲生阵一毁,冻结状态便解除了。剩下四十九个人中有修为的全醒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双手环抱,冻得牙齿打颤。
这是阴雪,除了陌藜白那样体质特殊的修士能抵抗,旁人都无法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