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点是方才诈仲腾诈出来的,而有这个推测,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行动——动手的不是想害她的NPC,而是与他组队的玩家。
“如果没有搭档,就可以随意攻击玩家?”
那个土味男子是没有被任何玩家选择为搭档的,他的目标是蓝虹蝶,但他的落石范围非常广,已经能给其他玩家造成致命伤害。
黄瓜摊主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如捣蒜。
“所以是——规则出了漏洞?居然安排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般的角色增加难度。”林屿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说——多了一个人?”
刀尖缓缓移到脸上,黄瓜摊主露出苦色。
“多了一个你。你是活人?”
“我……”他张口。
“不要撒谎,你也不想完整的脸上少了什么吧?”林屿说着,一边用竹叶刀在他的脸上比划,一边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变态。
她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我是活人,在这个副本里。”黄瓜摊主汗流浃背地回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只有你在卡牌上的形象是活着的时候,他们都是死后的模样。而且,你除了讨人厌一点,对玩家没有表现出太多执着。”
“真是谢谢你的赞美。”
“所以是谁?”林屿忽然问。
“什么?”
“谁帮了你,让你加入到他们之间?”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没有谁,我自己忽然觉得他们的游戏有趣,所以想办法加了进去。”
“什么办法?”
黄瓜摊主嗫嚅着说不出缘由。
林屿收回刀,“你去告诉他,如果在下山之前没有看见他,我就向系统举报你们的违规插手副本,更改任务难度的行为。”
黄瓜摊主一脸苦色。
林屿往回走。她处理两人花了不少的时间,何芝和蓝虹蝶这么久都没有找过来,说明她们遇到麻烦事了,可能是在躲避的时候被石头砸中或者晕了过去,也可能是和她一样的情况——NPC开始动手了。
她瞥了一眼奋力扭动身子,想要挣脱手脚上绳索的仲腾,直到他察觉视线后僵住,在他有苦说不出的目光下加固了捆缚,这下背包完全被拆散,没法用了,不过林屿已经用掉了瓶装水,不需要背什么了。
“同样是玩家,何必做这么绝呢?”仲腾还在苦苦求饶,“我搭档已经走了,威胁不了你什么了,我也没有理由再对你出手,你就放了我,我保证立刻滚得远远的,不碍你的眼。”
“你把我踹下山崖的时候有想过不做绝吗?”林屿离开的脚步没有停留,她下不去手去杀死一个人,即使那是一个想要她命的玩家,并且在副本里的死亡不是真实死亡。她才刚刚来到这个游戏,而她在以往二十来年,一直是个遵纪守法、安安分分,甚至谨小慎微的普通人。
她听到前面队友的声音了。
“……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说同意复合,你约我去当初遇到的地方爬山,夜里说要一起看星星,然后把我带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对我说你觉得自己有眼无珠,才招惹上我这个玩意,然后挖出了我的眼睛……”
柔弱少年一步一步向何芝逼近,他的面庞上一道一道血痕淌下来,滴落到衣服上、地面上,他的眼珠里像是有一个漩涡,将原本黑白分明的颜色搅动混合,最后变成两个黑洞。
“……然后你就走了,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何芝没有回答,她继续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不是失血过多,不是饥寒交迫,也不是来了一只猛虎或者一群狼——景区里哪里有这些?我是被一群嗜血的、对正常人根本造不成威胁的小动物,一口一口吃进了肚子。”
他说着,面部与露出的脖颈、手掌、手腕上不再光滑平整,身上的皮肉一小块一小块掉落下来,露出了仿佛情景重现一般的、死前的真面目。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又上前一步。
何芝往后退一步,什么东西擦过小腿肚,极快,带着毛发的触感。
“……一口一口,在你筋疲力竭、无法反抗的时候,一口一口,咬下你的面皮,剖开你的肚子,肠子、肾脏、肝脏、胃、肺,直到把心脏咬坏,你才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的腿忽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尖锐的疼痛传来,紧接着视线中跑过一群毛茸茸的动物,大概一条手臂的长度,黑黄相间,耳朵滚圆。
是臭鼬。
“……现在,该让你也尝一尝我当初的痛苦了。”柔弱少年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尖锐的石锥,他举起来,抬腿向何芝跑去。
一旁的蓝虹蝶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想要帮助她,或者逃离现场,然而她却一步也动不了——有一双手将她的脚牢牢拘束在一起,无法迈开步伐,而她的两只手也被一双没有手的手臂和一双没有脚的小腿缠在一起,大腿压制住她的肩膀,而头颅停的断口停在她的肚子上,和地上支起头的她面对面。
“你、你想做什么,我可没有害过你啊!”
蓝虹蝶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全身被尸块包裹,阴冷的感觉渗入骨髓,几乎将理智都冻僵,她的肚子上还放着一颗头,本来就敏感的部位能够区分出颈骨和颈肉的触感,就好像这东西是长在那里的一般,而且这颗头还在对她笑!
“呜呜呜呜呜……”她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把身上的东西甩开。
“嘻嘻。”邻家女孩嬉笑着,“你没有害我,但是我想要害你啊!”
她的声音陡然阴森诡异,“就像我没有想害他,而他却害了我!”
“呜呜呜呜呜——”蓝虹蝶眼泪都飙出来了,她一点也不想以这个状态听NPC把死亡原因加过程加感受再讲一遍,而且说不定讲完就轮到她被迫体验一遍这个流程了。
她宁愿去体验冗长推诿纷繁复杂的财务报销流程!
然而邻家女孩可不理会她的意愿,就把蓝虹蝶的肚子当做存放头颅的温暖港湾,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跟着你们的那个人,以前可是我的邻居呢。他考上了好大学,爸爸妈妈经常说夸他,说他成绩好,读书认真,让我和他学习……我升初三的时候,正好他放暑假回来,成了我的补课老师……”
“他、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杀了你,然后分、分尸?”蓝虹蝶声音颤抖地接过话。
“你竟然能猜到嘛……”邻家女孩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