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家里哪只鸡又遭了殃,管他呢,好吃就行。
络川动起筷子,却发现林正坐在对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顿了顿,有些疑惑:“何事?”
“那个,你昨天给的那个什么白草还有吗?”林正搓着手。
络川摇头:“没了。”
林正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怪我。昨天没听你的,把那草给了阿恒打锄头。你不知道老赵今天用那锄头,到处吹得神乎其神,说感觉有人帮他锄地似的,用着特别顺手。而且那锄头越用越亮,越用越坚硬,都不像铁做的了。”
络川慢慢吃完鸡肉,又喝了口野茶叶泡的茶:“我手上没有了,但是还可以再找。”
林正大喜过望,顿时高兴地扬扬眉:“真的啊?”
“真的。”络川的语气平静却笃定。
通白草是灵草的一种,一般只在灵气充裕的修真界出现,普通人生活的地方少有见到。
那巨蟒忽然从大福山去了小福山,估计也是为了通白草。吃了它,普通妖族多多少少能增加一点道行。
对络川这样的天妖来说,这却跟杂草没什么分别。
虽然通白草难得,但它有一个特性。
只要一个区域里出现一株,就说明这个区域里还有一大片。既然林正需要,络川不介意再找找。
只不过通白草自带灵气,一定会吸引不少山野精怪,看来晚上免不了又还要打一架。
络川把一本书盖在脸上,躺在竹床上悠然入睡,等待着夜幕降临。
竹林村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入夜后四周几乎漆黑一片,只偶尔能在村道上看到几只家养的狗在晃悠。
络川打着灯笼,从竹屋旁的小路一路往小福山走去,很快没入山林中。
林正今天来本是想问女儿那草是在哪采的,麻不麻烦,要不要他带人去采。
但他走到竹屋时,却发现门口的石墩上放着整整齐齐一大捆通白草。草根上的雪白豆子沉甸甸坠着,在太阳底下闪着如珍珠般皎洁的光。
林正却没看到络川的身影,他连忙喊:“络儿?闺女!”
这嗓门大得都快让村里人听见了。
络川挽着衣袖从后屋走过来,她手里还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黄鼠狼:“?”
“会做黄鼠狼吗爹?”络川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在黄鼠狼身上比划了又比划。
这只黄鼠狼长得比狗崽要大些,体形细长,尾巴蓬松,背上的毛都是棕褐色。
此时它被络川擒着,正露出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
林正张大嘴,还没来得及问哪来的黄鼠狼,忽然听到邻居喊他。
“老林!老林——”
“哎——”林正应声。
“你快回家!你儿子回来了!”
林正高兴得一拍大腿,就要拉上女儿往家走。
“爹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裳再去见哥哥。”络川说。
“好,那我先去了。”林正拔腿就走。
等林正走远后,络川随手把那只黄鼠狼丢开,在水盆里洗了洗手。
黄鼠狼失了桎梏,眼睛滴溜溜地转,估摸着在想怎么逃走,但被络川看了一眼后却一步都不敢跑了。
它瑟瑟发抖地趴在络川脚边,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络川,希望能被这瘟神放过。
天可怜见,它以为那大蛇死后,它就可以占山为王。尤其是它还发现了那丛灵草,有了灵草辅助,它一定能够实力大增,到时候成为小福山真正的王。
谁想到圆月之夜,杀出一个不速之客。
它自诩修炼八十年,道行高深,对付一个黄毛丫头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谁知道只一个照面就被络川吓得快晕过去。
它正打算溜走转眼就被络川掐住命门,差点没当场交待过去。
现在跑?它哪里敢跑啊。万一它一跑,这瘟神一个不高兴杀了它可怎么办。
黄鼠狼讨好地朝络川拜了又拜。
络川却从脚边捡起一根林正掉落的通白草,丢到了黄鼠狼身上。
算是赏赐。
黄鼠狼两只爪子抱住那根充满灵气的草,迷茫地抬头。
片刻后它终于明白了络川的意思,嘴里发出咔咔声。
它向络川许诺,以后在山上发现灵草一定会立马来报信。
络川点点头,挥手让它走。
黄鼠狼都快哭了,赶紧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生怕络川改主意。
络川从衣柜里选了一件碧绿色的窄袖对襟长衫换上,确定身上没有沾染黄鼠狼的气味后,朝着家里走去。
等了两个多月的人,她要好好见见。
林家从没有哪一日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全村的人都知道林家外出五年的儿子林炎今天回来了。
林炎五年未回村,村里关于他的传言多不胜数。
有说林炎在外经商的,有说林炎去大户人家当护卫的,有说林炎当了别人上门女婿的。总之什么离谱传什么。人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才是对的。
但今天林炎真的回来,一切谣言都不攻自破。
谁能想到林炎有成为修行者的造化。
修行者又称修士,比帝都、皇帝离他们还要遥远。
像他们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几乎要十万人里才能出一个修行者。
修行者和那些设坛做法事的仙姑、仙爷们不一样,他们是真正有本事有造化的人。
不仅寿命会比他们这些普通人长数倍,而且挥手间就能翻云覆雨,直到具足无缺,无限趋近,甚至成为仙与神。
昔日和林炎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如今大多都已经娶妻生子。
他们脸色或黄或黑,满脸都写着世俗的疲惫。
反观林炎,已过二十五岁,却仿佛比五年前更年轻。
他穿着一件云白色的蚕丝长袍,同色的发带在脑后随风飘扬,手里还拿着一柄泛着火红光芒的佩剑,一副仙风道骨,不染尘俗的模样。
分明是炎炎夏日,旁人都热汗淋漓,他站在屋前却一身清爽,未见一点汗意,脸上还带着和以前一般爽朗亲和的笑容。
村人好奇地围观着,很想打听林炎的来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说错话惹了修行者不高兴。
这是竹林村第一位修行者。
林炎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已经隐隐超过了县太爷。
没人敢怠慢。
甚至还有老人家带着自家的小孙子孙女,远远地对着林炎叩拜。
“散了吧散了吧,回头我请大家吃饭!今天让我们爷俩先好好说会话。”
林正往围观的人群里撒了一把瓜子点心,让大家散去。
大家虽然恋恋不舍,但听说有饭吃,终于还是听话地散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林炎终于能和老父亲说上话:“爹,我来的路上听说妹妹生了重病,你回信里为何没提起这事?”
林正正想开口,却发现女儿已经从竹林那边过来了。
“哥。”络川面色惨白,颧骨瘦得凸起。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遮阳,远远地站着,一副瘦弱的病态模样。
她打量着林炎的同时,林炎也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