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一大堆人呼啦啦涌上神行舟,本就窄小的舟内愈发拥挤。
云宓急忙抱起甪端退至角落,定睛看向领头的,是先前在金仙堂抢她任务的猎盗。
“快护好你家公子,他们是冲我来的。”
她挥手挡开祁天祝跟前的敌人,掐诀设下结界对着领头男人喊话:“让你的人收手,悬赏任务可以谈,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好啊。”中年男人抬手挥退同伙,扛起弯刀走向结界敲了敲,“你的诚意?”
“阿姐别去。”甪端死死扒着她的胳膊,小脸害怕得皱成一团。
“你乖乖待在里面,我去去就回。”
云宓揉了揉他的脑袋,捏诀强制松开他的小手,迈步来到中年男人跟前:“这位好汉,不知为何非要盯着小女子不放?还望好汉明示。”
中年男人挥起弯刀她颈侧,仰头大笑:“之前那伙计不是告诉你了?我们是猎盗,想打劫谁就打劫谁,识相的就赶紧把任务交出来,否则就先从你身后那个小娃杀起。”
“交出任务!交出任务!”其他同伙纷纷高声附和,手中武器敲击舟体发出刺耳的鸣响,气势汹汹。
云宓扫向四周算了算,眼下敌众我寡,舟上还有个没本事的凡人,若真打起来肯定没有胜算,得先制住这个领头的才行。
她想了想,反手变出悬赏木牌轻晃:“我可以把任务交给你,但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啧,你这人是耳背还是脑子不好使?方才都告诉你了,我们是猎盗,从不受人差遣!”
中年男人掏掏耳朵,压下弯刀发狠威胁:“把木牌给我就饶你们不死,否则——先从你开刀。”
冰凉的刀锋咬进颈侧皮肤,云宓见他不似说谎,身上也并无魔气,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魔尊的人一切就好办了。
“这位大哥,你也知道我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任务的,若你能立刻给我十金,我这就将任务易主。”
她高高举起木牌递出,故作为难道:“猎盗大哥见多识广,定然知道这木牌若是对不上号,就算您把任务完成也拿不到分毫赏金,我只想赚点钱带着弟弟过好日子,您看……”
“哼,小丫头片子看清楚了,我们是猎盗,不是做善事的富人!”
弯刀上流出一股鲜血,中年男人龇牙催促:“识相的赶紧把任务给我,别给脸不要脸。”
颈间又是一阵刺痛,云宓抿唇挤笑道:“是吗?看来这桩生意是做不成了,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
语毕,她晃了晃木牌,掐诀跃入云中没了踪迹。
神行舟上,中年男人挥刀就要追,端坐在结界内看戏的祁天悠悠开口:“真是笨,我若是你就不会追去,只要守着这小娃就不愁她不回来。”
甪端闻言,当即指着他鼻子忿声吼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要不为了你,阿姐怎么会被他伤到?”
祁天祝没回答,转而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胡玦便上前躬身劝说:“是啊公子,您这样未免太不厚道了。”
“什么不厚道,这猎盗分明是她招来的,公子没说错。”
稍远处的孙风没收到信号,气冲冲挤开他指着甪端道:“要我说就该把他扔出去,省得伤着我们公子。”
“凭什么?这是我阿姐留的结界,该扔出去的是你们!”甪端踮脚反驳,小脸涨得通红。
“阿风,不得无礼,莫忘了我们的目的。”祁天祝厉声低斥,瞬间让舟内温度速降至冰点。
“是,公子。”孙风抖了抖,连忙低头回归原位值守。
祁天祝伸手摸向甪端,却被他狠狠拍开:“你这坏人离我远点!”
“小公子误会了,我这都是为你阿姐好。”祁天祝摇头叹道,“你想想,若是他们都追向你阿姐,她能应付得过来吗?”
甪端骄傲抬头:“当然,我阿姐最厉害!你别少来骗我。”
“都闭嘴!”被晾在一边的中年男人见自己被耍,挥起弯刀就朝结界砍去,“今日不管她回不回来,你们都得死。兄弟们,给我上!”
“是!”十几人应声涌至他身后,汇集灵力破坏结界。
很快,结界还真被他们砸开了一道口子。
“你去保护公子!”孙风率先上前与之对战,可因为避息珠的压制,他能用的法力并不多,没多久便撑不住了。
眼见结界就要碎裂,他急忙回到祁天祝身边值守:“公子,她该不会真丢下我们跑了吧?”
躲在角落的甪端急忙高声反驳:“你胡说,阿姐才不会这么做,她定是在等待时机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娃娃,你阿姐不会来了。”中年男人双手举起弯刀,猛地朝他砍去,“去地府慢慢找她吧。”
啪——结界应声而碎。
一道寒光闪过甪端眼前,牛角本能地蹿出额头,他连忙抱头蹿进祁天祝身后:“你不是有很多宝贝吗?赶紧拿出来用啊!”
“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有宝贝也用不了。”
中年男人满脸嘲讽,亮出弯刀悬在祁天祝头顶:“按照行规,今日便饶了你这废物。不过,你得交出这小娃和你身上的金银,否则现在就砍了你。”
“敢说公子是废物,你找死。”孙风火急火燎冲上前,赤手挥拳朝他的弯刀打去。
铛——弯刀发出闷响,中年男人也被他推倒了好几步。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谁才是废物。”
孙风趁势蓄积法力继续出击,身后却传来祁天祝的冷呵:“阿风,住手。”
“公子!”孙风悬在半空的手一顿,怒声反问,“难道就这么让他得逞?”
胡玦见他手心飘着魔气,连忙上前低声劝告:“听公子的,别暴露了身份。”
孙风心头一紧,迅速收势转身回到祁天祝身边:“是属下冲动了,请公子责罚。”
祁天祝摆摆手,摊开外袍朝面前的中年男子道:“我的金银都买了衣物和吃食,全在舟尾,让你的人去搬吧。”
中年男子抬着被震麻的手臂,白着脸咬牙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把戏,想让你手下偷袭我?门都没有!”
祁天祝不紧不慢起身,隔空拂开舟尾的油布,凤眸微眯:“这样你可满意?”
中年男子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咽下唾沫恶狠狠要求:“不够,你和这小娃出来,让我的兄弟们押着去,等看完货再说。”
“好啊。”祁天祝微扬眉尾,俯身抱起腿边的甪端护在怀中,附耳提醒,“别乱动,你阿姐就在附近。”
“我凭什么信你。”甪端捂着脑袋小声反问。
“我给她的乾坤戒是子戒,我手上这枚是母戒,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祁天祝边走边亮出食指的戒指:“它越亮就说明你阿姐离我们越近。舟上人多,她定是寻不到机会现身,我们得帮她。”
甪端疑惑抬头:“怎么帮?”
祁天祝拍拍他的后背,下一瞬便将他猛地扔了出去:“姑娘带着令弟快走,莫让他人抢了悬赏!”
原本隐身附在舟尾的云宓见状,不得不现身接住甪端,捏诀抚平他的牛角安慰:“别怕。”
“阿姐,你真的在!”甪端喜极而泣,抱着她拱了又拱,恨声告状,“快走吧阿姐,他们都是坏人,尤其是那个阿风,刚才第一个就要把我扔出去。”
“我知道,但这祸事确实是我们招来的,不能丢下他们。”
云宓轻抚他额头,小声补充:“仙界有规矩,若是不解决这事,只怕不等魔尊找来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露出真身,记住了?”
“好吧,我听阿姐的就是。”甪端耷拉着脑袋,靠在她怀里低声应道。
舟上,猎盗们见她靠近,纷纷举起武器严阵以待。
跌坐在舟尾的祁天祝唇角闪过一抹笑,很快便被满脸的惶恐替代:“姑娘怎的又回来了?我是凡人,只要给足金银他们便不敢拿我如何,你还是快走吧。”
“谁都别想跑!”弯刀铮鸣,中年男子领着人直奔舟尾,将三人团团围住,“现在老子心情差得很,交出任务,否则老子一刀宰了他!”
弯刀悬在祁天祝头顶,上面还挂着属于云宓的血迹,晃得云宓心中甚是烦躁。
她当场捻诀打断弯刀,取出腰间的莹白戒尺直扫其面门:“我说过,想要抢任务得各凭本事。”
“臭娘们,你找死!”男人脸上横肉抖动,反手从背后取出一柄横刀,朝着她用力挥去,“兄弟们都给我一起上,抓活的。”
“冲啊!”
震耳的呼喊响彻云霄,无数寒光聚集在舟尾,不留丝毫缝隙。
云宓连忙退至舟沿,踮脚大喊求援:“阿风阿胡,还不快来护着你们公子!”
“用不着你假好心,公子我们自会保护。”孙风握拳冲向外围的猎盗,拳拳到肉。
跟在他身后的胡玦趁势挥舞匕首刺入要害,将倒下的猎盗挨个扔下神行舟:“还请姑娘护好我家公子,这些人我们能处理。”
云宓瞄了眼他们的行动,连忙应声设下结界,使出全部灵力与面前的人缠斗。
神行舟上,刀光剑影混着各种颜色的灵力胡乱飞舞,混乱强大的气压让方圆几里的云层都散了架。
云宓原以为这些普通的猎盗没什么大本事,不用多少灵力也能解决,没想到他们眼见打不过,竟又将所有灵力汇集在为首的男子身上,威力瞬间大增,偏偏她被身上的避息珠压制了灵力,单凭她一人根本打不过。
“交出任务,我给你留个全尸。”
中年男人沉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云宓抬头望向他们身后,阿风和阿胡已然被他们控制,局势于她十分不利。
正想着要不要取掉避息珠击退他们,耳中响起甪端的传音:“阿姐,这舟要翻了,还是我带着你先跑了吧。”
云宓赶忙回头按住他:“不可,老实待在结界里别乱来。”
来自猎盗的灵力压制越来越强,整个神行舟也已被他们占领,云宓垂眼扫过结界里面色发白的男人,还是决定取下避息珠先救人再说。
“看你这样子是不行了吧?”
猎盗张狂的笑声回荡在舟身各处,横刀再次架在了她的颈侧:“你这小姑娘也不容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声之内交出任务便留你全尸,三,二……”
“且慢!可否让我与这姑娘说两句话,算作是……死前告别?”
祁天祝的呼喊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势头正好的猎盗头领觑眼看向他,竟莫名心虚起来,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几分。
“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可能逃掉的,你说是吧?”祁天祝的语气不冷不热。
猎盗头领闻言浑身僵直,脑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双目失焦道:“好,你们说吧。”
云宓见他这奇怪的反应,右手骤然握紧避息珠,回身审视着祁天祝:“公子这招是什么法术,怎么看着不像是正经修道之人所学?”
“姑娘别误会,这是我翻看家中古籍,难得学会的保命招式之一。不过我道行不够,能控制住他的时间有限,姑娘还是赶紧用乾坤戒里的宝贝把他赶走吧。”
祁天祝趴在结界内急切补充:“那宝贝是竹筒样式的,就在乾坤戒最上层。”
云宓审视地望着他,又回头瞟了眼猎盗头领,半信半疑地取出了他说的竹筒。
“就是这个,姑娘快对准那人拉开后面的引线,我的灵力快撑不住了。”祁天祝话音刚落,人便歪头栽倒在结界内。
“好你个废物,敢骗老子!”
随之恢复神志的猎盗愤怒大吼,急劲的刀气直朝云宓后心挥去,看得甪端在结界内直跳脚:“阿姐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