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闪过,偌大的姻缘殿内只剩云宓一人,四周也静得可怕。
云宓抬头扫过堆满桌案的卷轴,欢快的心瞬间跌倒谷底。
本以为能和外面的小仙们一起摸鱼,从此悠闲地过上新生活,现在却稀里糊涂成了这里唯一的负责人,等会儿还要亲自跟月老汇报?
不行不行,这么大的责任她可担不起,还是赶紧把任务风险分散到每个小仙头上才好。
云宓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任务分类整理,亲自送到了殿外所有小仙的桌案上。
“这是上仙留下的任务,还请诸位快些完成,待会儿月老会来验收。”
红色屏障内传出阵阵讥笑——
“又是个新来的,上仙也不知道换一招,就知道逮着新人欺负。”
“可不嘛,如今的凡人犟得厉害,再牢的红线都能给你挣开,我才懒得干。”
“我也这么觉着,还不如我自己下去爱一场来得痛快!不说了,我这就下去玩玩。”
“听说凡间又新出了魔尊的画册,我也下去瞧瞧。”
……
片刻的功夫,偌大的姻缘树下便只剩两名小仙。
“我前两天刚飞升上来,什么都不会。”
一名年轻小仙指指身旁眯眼养神的白发仙者:“他在这里待得最久,你想问什么还是找他吧。”
云宓转头看去,竹椅上躺着一名上了年纪的仙者,素衣上的暗纹也比自己的要闪亮精巧许多。
“请问这位前辈,刚才他们说的……”
“不用担心,月老忙得很,根本没空管我们,否则上仙也不会逗你玩了。”
年长的仙者摇头抚须,乐呵呵道:“这些卷轴随便填上两笔就行,上面不会管的。既然来了姻缘殿,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跟着大家一起玩就对了。”
说话间,卷轴腾飞至半空,仙者挥手对着卷轴轻轻划了几下,得意道:“都处理好了,以后你照着上面写准没错。”
“多谢前辈。”
云宓恭敬地接住卷轴,顺手摊开其中几卷扫过,黑眸震颤:正在探查,不日便有消息;此事颇为困难,还请增派仙力;查无此人……
这不就是前世她用来敷衍上级的说辞吗?居然在仙界也能用?
“前辈,我们这样写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查出来,岂不是……”
仙者慢悠悠举起胳膊,搭在她右肩爽朗道:“小朋友安心坐在这儿等便是,就算查到了遭殃的也不是你。如今整个仙界都是这样,你自己看吧。”
说罢,他长臂一展,其他各殿的景象便跃然眼前。
本该坐满小仙的殿内,此刻却只有一两人值守,即使有的殿内坐满了小仙却没有一个在认真完成工作,不是和邻桌说笑,就是三五一群围坐在某处讨论着魔界的事。
云宓侧耳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在说魔尊。
“前辈,为何他们都在议论魔尊?”
“因为他美啊!”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仙抢过话题,送上一本册子递到她眼前:“这些都是魔尊祁天祝的画像。你别看他带着罗刹面具,实际上拥有四界第一神颜,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只可惜,如今四界之内并无人见过他的真容,这些也都是从前辈的前辈那儿流传下来的,卖得可贵了,要百两灵石呢!”
云宓:……几幅谣传的蒙面画卖出百两,这算是仙界诈骗吧?
小仙见她不信自己,连忙补充道:“其实之前也有胆大的仙子偷偷去过魔界,虽然没见到魔尊的全貌,但他们都说魔尊戴的面具和这册子上画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冷漠狭长的凤眸,只一眼就能沦陷。”
云宓:……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那么差的玉枫门修行,只一年就能飞升成功了。
就仙界这般消极怠工、满是恋爱脑的坏风气,她还不如留在玉枫门混吃等死呢,至少日子还有走到尽头的那天!
现在呢?想离开必须先自削仙骨,再入轮回历经苦难方得解脱,要是不小心半路上自堕为魔,一切就再无转圜可能。
云宓搓搓手臂,含笑推开眼前的画像:“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啊。”
她将桌上的卷轴送到仙者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前辈,我初来乍到实在不知该怎么接待月老,待会儿烦请您帮帮小仙,晚辈定全力报答。”
“哎,小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仙者扬手抬起她的头,笑眯眯望着她道:“过几日我就要去月老跟前当差了,早晚都是见,既然你诚心恳求了,那我便替你去接待月老。”
“多谢前辈!”
“别急着谢,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至于要你做什么——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云宓不假思索,弯腰送上木牌:“自然,只要在晚辈能力范围内,小仙定竭尽全力。”
“很好。”
仙者毫不客气取走她手心的木牌:“你去外面转转吧,省得叫月老撞见。我记得姻缘树西面有处池塘,平日几乎没什么人,这会儿去应该能看见星月交辉的盛景。”
“多谢前辈,小仙这就过去。”
如今这木牌和卷轴都在仙者手上,到时候万一上仙怪罪下来,她就借口仙力不挤被抢了木牌,至于后面会如何那便看天意吧,总之先安全躲过月老这关再说。
成功甩开包袱的云宓哼着歌,步履轻快地奔向西面池塘。
姻缘树下,刚才的小仙化为童子,跟在那名年长的仙者身后很是担忧:“彦休上神,您确定她能帮我们改变现状?万一被三位大帝发现可怎么办?”
彦休轻抚胡须,哈哈大笑:“放心,我找司命星君算过了,她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定然能解此次危机。走吧,我们也去池塘边瞧瞧。”
姻缘树西面,云宓坐在池塘边的玄色石块上,盯着水里皎洁的月色发呆。
池塘对岸的树林里,两顶黑漆漆的斗篷正望着她的背影小声筹划着。
“看模样是个生面孔,仙力也没多少,确实是刚飞升的。要不我们一起出手,直接把她绑回去?”
“等等,以我们现在的法力不一定能顺利脱身,还是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走过来更稳妥。”
“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右侧的黑色斗篷伸手使劲一推,低声笑道,“用你的原形引她过来,再臭晕她带回魔尊寝殿!”
“孙风,你这兔崽子!”
斗篷下露出半截锋利的牙齿,孙风缩起瞳仁大呵:“我不是兔子,是猫!”
“谁?”池塘边的云宓闻声抬头,握紧戒尺对着树林大喊,“谁在那?这可是仙界,少装神弄鬼!”
树丛应声微晃,孙风即刻化回兔狲原形躲进石缝间,只露出一双黑黄的眸子张嘴哈气:“成败在此一举,魔尊的性命可就全靠你了。”
“到底是谁!”云宓沉声质问,手心攒起仙力一点点挪向树丛边,“原来是只狐狸,走丢了?”
她蹲身靠近仔细看了看,还是只方脸藏狐,真是稀奇!
“你从哪来,也是刚飞升的小仙吗?在哪个殿当差?”
藏狐歪头龇牙,恶狠狠地瞪着她。
云宓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柔声道:“你别怕,我这就想办法带你回去。”
似是这安抚起了作用,藏狐收起了牙齿,眯眼满足地晃着脑袋甚至还主动蹭向她的手心,就是这笑容看着怪怪的,可爱中多了几分谄媚?
算了,只要它不应激崩出臭屁就行。
云宓趁它放松之际,伸手揪住其两耳后的皮肤,轻松提溜起来:“放心,我这就带你去找前辈帮忙,一定安全送你回家。”
“臭狐狸你赶紧放屁啊!”
树林里再次传出急迫的男声,云宓身形一顿,抬手正要攻向树林,怀中藏狐却猛然挣扎起来:“那不是屁!噗——”
浓烈刺鼻的土黄色烟雾瞬间蔓延开来,云宓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当场被臭得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