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今日即使不美妆,也是极好看。”张嬷嬷瞧着镜子里面的美人儿,一时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美貌。
李姗端着龙凤呈祥雕花铜盘,夸道:“娘子自然是极好看的,是有那甚么,甚么词来着?”
她努力在脑瓜里搜索,乍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对,‘沉鱼落雁’,是有那‘沉鱼落雁’之貌,与咱们苏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章婉清禁不住她们夸,玉面羞红,嗔怪两人,“嬷嬷,李姗,你们休要再夸赞,当心我飘走了,苏寒山没了娘子,可得跟你们急!”
“哎哟……”李姗故意拖长尾音,打趣章婉清,“娘子还未过门,便急着心疼自己的夫君!”
“你个丫头,莫再打趣你家东家。”张嬷嬷笑着戳李姗的额头,继而道:“娘子坐好,我来为你梳妆。”
这日是三月初六,苏寒山二十一岁生辰,终于实现了他的夙愿,与她最喜欢的姐姐成亲。
为了完成一场隆重又夺目的婚宴,苏家发话该有的仪式与流程一个也不能少。章婉清是外乡人,逃难至桃花里,那桃花里便是她的娘家,桃花里的村民便是她的娘家人。
村民半月前得知她出阁的喜讯,操办出阁宴成了全村头等大事。两位村正格外重视,与村民一道布置村庄,三日前桃花里上下两村便张灯结彩,就连通往州城的乡道也被装扮得焕然一新,处处挂着红灯笼系着红丝带,洋溢着喜庆。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金丝边相嵌的玉芙蓉纹梳在章婉清墨色的发间游走,张嬷嬷温和的声音跳跃在唇齿间,不一会儿,她眼中泛起泪意,声音带着哽意。
出阁须得母亲为出阁的女儿行梳妆礼,认识两年来,二人情深似母女,张嬷嬷主动提出为章婉清梳妆,正合她意。
章婉清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转头握住张嬷嬷的手,轻声唤了一句:“嬷嬷!”
张嬷嬷眨了眨眼,试图将眼泪逼进眼眶,努力平复情绪,声音却依然哽咽,“娘子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嫁给三郎,我真心舍不得。”
章婉清拿出帕子将她眼眶残留的眼泪揩掉,“嬷嬷,莫要哭,无论出阁与否我都是您的孩子,您依然每日可以见着我,我依然会孝敬您!”
“好,好!”
陈家娘子进屋,恰巧见着两人要落泪的感人场面,忍不住说道张嬷嬷,“张姐姐,大喜的日子落甚的泪,我看你是福气赛过咱们桃花里的所有人,明明是嫁姑娘,仿佛是左手倒右手,又娶进了家门。唉哟,我可是羡慕死了。”
一语逗笑三人,张嬷嬷斥道:“就你会打比方。”
李姗笑道:“可不是,张嬷嬷赚头可大了,嫁和娶,横竖都是进了一个大门。”
“是啊!”陈家娘子也笑起来,“张姐姐,你再不将娘子梳妆打扮好,若耽误了时辰,你家三郎可得跟你急。”
说起苏寒山,陈家娘子笑弯的眉毛就没舒平过,反正她这个喜娘此时无事干,任那对“母女”情真意切去,她索性坐下来与李姗八卦昨日新郎官深夜翻墙的糗事。
陈家娘子:“你昨夜那会儿正好不在,是不知道那苏公子猴急猴急的,死活要见新娘子,都劝说他无数遍,不要急不要急,明日即可相见,成亲头一日是不可见面的,嘿,他偏不听。于是,我将那院子门锁上,让你家杨顺守着,务必不让他进来。他倒好,将马车挪到墙边,踩着马车翻墙进来。可结果你知道怎样?”
李姗兴致盎然,“怎样?”
“那内院的墙角刚好储了一缸水,苏公子翻进来后直接掉进水缸里。”陈家娘子一想起这个就笑得合拢嘴。
“后来呢?”
“后来你家杨顺撒了尿回来,听见水缸的巨响,以为是小偷,准备拿扁担去抽人,好在苏公子听见杨顺的动作,大喊了一声‘是我’!不然,杨顺的扁担就落在苏公子的头上,苏公子今日就当不了新郎官。”
头簪正在插入髻间,章婉清听着默默叹了口气。后来苏寒山死皮白赖不回苏家,说明日一起回苏家,她反问他那谁来接亲呢?要不再寻个人?他一下子慌了,接亲只能是他,任何人不行,再说阿娘好不容易教会了他接亲的流程,可不能白白浪费。
李嬷嬷点好了屋子里的嫁妆,走到镜子前仔细瞧着章婉清的高髻,然后望着镜子里的人说道:“咱们三郎粘娘子粘得紧,将来是要将娘子放在心尖上疼的,两人举岸齐眉,如胶似漆,说不定翻了个年咱们就能抱小郎君了。”
陈家娘子哈哈大笑,张嬷嬷笑道:“就你会逗趣儿,嘴跟抹了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