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哪位?”熟悉的嗓音响起,苏酥一时间竟然有点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狠狠堵着。
重生近一年了,再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苏酥心里很复杂。
思绪恍惚繁杂,微薄的思念和孺慕从心头划过,等她开口的时候已经只有怨和恨了——侥幸捡了一条命,她不敢也不会再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这个女人奢求一丝一毫的真情了。
何况抛去亲情滤镜,她也早就看清楚了周小勤这个人。
市侩,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只爱着利益,亲情对于她来说并不比一毛钱的塑料袋要昂贵多少。
她后来生的儿子或许还能够帮她维系她在现在丈夫家中的地位,但她这个不值钱的拖油瓶女儿对她来说不过是弃如敝履的一件垃圾。
哦,不对,她或许还是有些用处的。
只管生不管养,抛弃了十几年的女儿,再次见面,装几句可怜,挤几滴泪水,便可以在她那里骗走一些钱,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苏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默默冷笑,没有出声。
直到电话里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还有哗啦响的搓麻将的背景音:“谁啊?不说话我就挂了!”
苏酥这才开口,轻轻道了一声:“妈。”
就这么一声,她忽然听到听筒里传来杯子哐当倒了的声音,还有人在旁边埋怨周小勤做事毛躁,把水都弄桌子上了,应该是她的牌友。
“小,小酥?”周小勤也没道歉,只是提高声音惊异地问道,“你,你不是摔伤了住院了吗?”
“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
苏酥面无表情,但颤着嗓音,语气脆弱:“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想让你来看看我。”
“看你?欧呦,我哪有时间啊。”桌子上麻将碰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的声音有点模糊,“我忙着呢。下次,下次去看你哈。”
“嗯,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我先挂了啊……”
“诶,等……”苏酥还没说完,听筒里就响起嘟嘟嘟的声音。
虽然早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上辈子自己被车撞死了都不闻不问,何况这次只是出车祸住院呢。
但她还是忍不住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角,拧成一团。原来自己在她心里还没她的麻将重要。
苏酥坐在床上静了几秒,才平复好心情,再次拨下电话。
这次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对面的女声也更加不耐烦。
“喂,到底有什么事?我不是说我没时间去看你的吗?你都这么大人了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
声音大到即使没开扬声器房间里也听得清清楚楚的地步。
护士本来听到里面没音了,以为苏酥电话打完了才推门进来的,没想到刚好听到这些话。
她有些尴尬地立在门外,但在看到苏酥泛红的眼圈和无措的神情时,心底的同情与愤懑又像潮水一般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她现在都怀疑对面那女人到底是不是苏酥亲妈了,哪有女儿受伤住院看都不来看一眼的?
但苏酥到底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坚强,眨了眨眼,将泪意憋回,嗓音嗡嗡道:“妈,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你之前不是让我带钱去看你的吗?我现在没办法来找你了,也不知道怎么把钱给你……”
“……哦,这样啊。”
提到钱,对面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声音都柔了不少:“小酥,刚刚是妈脾气急了点,你不要怪妈啊。”
“钱的事不着急,等我打完这一场,打完这一场就去医院找你去。”
“对了,你在哪家医院啊?”
都住院这么长时间了,医院也给她打了电话,她竟然连自己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苏酥的表情有些僵硬,停顿了几秒,才轻声道了自己所在医院的名字。
挂掉电话后,苏酥将手机还给借她手机的护士。
“你妈明显就是图你的钱啊,你叫她来干什么呢!”越了解苏酥这个姑娘,越觉得她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人比她更惨了。
听了苏酥和她妈后半段对话的护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苏酥却只是笑笑,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姐姐,我心里有数。”
她不想在揪着这个话题聊,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对了,姐姐,咱们医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店啊,我想带着我妈去转转。”
……
周小勤来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苏酥正躺在病床上看书。
看到黑胖的女儿,周小勤的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但想到对方手里的钱,又强打起笑容装作一副关心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