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淮:“嗯?”
还不待他缓过神,下一秒,讲课的声音停了。
老师意味深长的视线从讲台上飘了过来,径直略过苏酥,精准停在沈清淮的脸上。
老师重重摇了摇头,表情颇为痛心疾首,又开始苦口婆心地说教。
只是谁都能听出他意有所指:“我们班某些同学啊,不能仗着自己成绩好,上课就不听讲啊,这些题很有可能是考试会考到的内容,必须得认真听!”
被点到的“某些同学”沈清淮:“……”
泻药,第一次尝到有口难辩是什么滋味。
*
可以说,接下来的两周周末,沈清淮都是在皱眉的煎熬中度过的,他的耳根从来没有清净过,天天都是旁边女生的叽叽喳喳。
他越沉默,她就越得寸进尺。他越冷若冰霜,她就越发谈性大发。
无论他再怎么作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都没有办法阻止苏酥热脸贴冷屁股的决心。
“沈清淮,这道题怎么做的啊?”
“沈清淮,我的思路哪里出错了呀?”
“沈清淮,……”
诸如此类的对话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回,而且如果沈清淮不回答她,她就会一直在他耳朵边磨下去,直到他回答了为止。
有一次苏酥问他某一道选择题是怎么选出那个答案的,他不假思索地就答了一句“看出来的。”
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装13,但实际上他说的是实话。
对于有数学天赋的人,很多题目其实确实不需要靠计算,看一眼题目自己就能够凭感觉选出答案。
但是苏酥非得追着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被缠得没办法了,只能老老实实把答题步骤一字不落地写在纸上给她。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过程写那么详细?
问就是他不想再遭受苏酥的连环骚扰,写得简略了她一会儿又得过来问这个什么意思那个什么意思。
这一刻,沈清淮忽然间就跟唐僧起了共鸣,如果他现在有个紧箍咒,他也一定很乐意废些口水念念,前提是只要让苏酥那张一有机会说个没停的嘴巴休息休息。
培训班最后一天,老师给所有人都讲了一遍考试注意事项,然后才拍拍手下课,示意大家都可以收拾书包,各自回家了。
沈清淮从抽屉里抽出书包准备回家,起身的时候却被苏酥拉住了衣角。
怎么了?
就在他蹙眉以为对方又要拿着什么问题问他的时候,她忽然从书包隔层里掏出一袋颜色很吉利的旺仔牛奶糖递给他。
“怎么忽然给我这个?”沈清淮扬了扬眉毛,没接。这些天他被苏酥整天在耳边念叨,说的话都变多了。
“怎么,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放心,这是我送你的。”
苏酥干脆把糖直接往他手里一塞,“我看你唇色总是淡淡的,是不是有点低血糖?多备点糖在身边总没坏处。”
听到“低血糖”三个字,沈清淮神色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袋子。里面的糖块硬硬的,使劲捏却软乎乎的,他不自觉地放在手心把玩摩挲。
他从未当众发过病,这件事情也只有他爸妈知道,身边的同学都不曾告诉,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细心。
“你……”沈清淮开口。
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说什么呢?说他竟然因为一句普通寻常的关心而感激,感动,泪盈于眶?
不,他没那么敏感,也没那么脆弱。
“怎么了?”苏酥好奇地望向他。
“没什么。”他垂下眼睫,淡淡答,“你不准备回家?”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赶我走啊。”苏酥夸张地叹了口气,垮下脸。
“刚送完你礼物就翻脸不认人,你这人可真是没良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切,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也是真要走了,以后再没人天天烦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同校同学还在外面等她,苏酥也不好意思逗留太久,把糖送到沈清淮手里之后就背着书包转身离开。
只不过才走了几步苏酥又忽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喂,沈清淮。”
他撩起眼皮看她。
“怎么了?”
“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吧?”她眼眸弯弯,眼中闪着细碎而晶莹的光。
没等沈清淮接话她就又比了个打气的手势:“下周六的奥数比赛一定要加油哦!”
“我走了,谢谢你这几个星期的关照,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沈清淮依旧一字未发,但头上未被压平的一缕黑发却在无风的空气中小幅度地动了动。
“嗯,再见。”他低声道。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夕阳柔美昏黄的光晕中,他的嘴角悄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