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她好像饿得不太行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梁少,沈情猛地凝神。
是了,除了梁璟臣不会有别人了……
不知道对面回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听那人后续要如何处置她,沈情就猛地陷入不着边际的黑暗中,她终于撑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情在不安中醒来。她睁开眼,又在强光下不适地闭上。
再睁眼时四周不再是那个令人绝望窒息的小黑屋,她看见了纯白的天花板,和自己打着营养液的左手。
长时间饥饿的后遗症上来,她感觉大脑不住眩晕,耳边骤然出现不属于她的声音。
顺着说话声,她看见门口愤懑却不得不妥协的母亲,以及她身边在说着什么,表情愧疚却无可奈何的慕震庭,还有靠在墙上一脸无所谓、毫无悔改心的梁璟臣。
后来,沈情只记得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在得到梁璟臣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补品后就不了了之。
施暴者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于是变本加厉。
碍于慕震庭的警告,梁璟臣终于学聪明了,他控制着分寸,让她疼,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见不得我讨厌的人过得太安逸,你也不想我去找你那狐狸精妈的麻烦吧……”梁璟臣的话在耳边重复迭起,“总得有人承受痛苦。”
在外,她是锦衣玉食的豪门继女,而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小小的惩罚,就如万千蚂蚁在她身体上啃食。
她的痛苦,每一帧都是未删减。
曾经的意气风发少女,逐渐沉默寡言。
从第一次被欺负没有得到道歉后沈情便知道,哪怕她告诉大人她一直在被梁璟臣欺负,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母亲性格懦弱追求和平,她分外珍惜如今得之不易的安稳生活。而梁璟臣是慕叔叔的家人,他会一次次向她抱歉,然后替她原谅。
在沈情十六岁的光阴中,梁璟臣俨然活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她的世界乌云蔽日,她迟迟等不来天亮,等不到阳光驱散黑暗。
“你们看她的脸,好白,不知道衣服底下是不是也是这么白。”推搡间她感觉梁璟臣在往下拽她的衣服。
他好似找到了新的乐趣,兴奋得红了脸。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施暴者在欺负她,围观者在哄堂大笑。
沈情侧躺在床上,眼泪渗进枕芯。
窗外有花香袭来。
哭够了,她爬起来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趴在窗台看外面辛勤的园丁。
园丁叔叔在她窗户下修剪不知名的花枝,这花好神奇,其他都是一瓣一瓣地掉落,而它却是直接整朵栽捯在地上。
沈情忍不住扬声询问:“请问这是什么花?”
那人被她突然出声吓一跳,回答的声音遥遥从窗下飘上来:“小姐,这是山茶花。”
“谢谢。”
沈情回去百度。
山茶花:肆意大胆的开,然后一整朵落下。也有人叫它断头花,开的热烈,走的决绝。
沈情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她久违地听到了少女稚嫩的声音:“既往不咎太虚伪了,我喜欢风水轮流转,它不转我便亲自让它转。”
她不甘心,所以她该如何让疼痛的滋味转到那个人身上呢?
目前以她一己之力实在是以卵击石。
走到窗边,沈情遥望窗外的小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当夜,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视死如归地走进了慕延川的房间。
人不可能永远光风霁月,得学会在淤泥里打滚。
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走得潇洒而决绝。
可是沈情没想到,因为这个头脑发热的决定,会至此让她从一个深渊踏进另一片地狱。
…
沈情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罕见的,今天她度过了难得平静的一天。
走到那辆熟悉的车前,她让司机先回去,她则特地绕路去给慕延川买他常吃的那家茶糖。
求人帮忙总得先学会投其所好地讨好。
哪想刚走到半路,一天都未出现的梁璟臣突然出现,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堵住她的去路。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眉间难得郁闷。
他抱着机车头盔,将她堵在墙角,口中吐出的烟雾弥漫,模糊她的面容。
“婊.子。”梁璟臣步步紧逼,目光打在她脸上,语气不善:“你真是好本事。”
“我很好奇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慕延川为你出头。”
他掐着她的手那么用力,仿佛要掐掉她的皮肉。
疼痛交织下,沈情闻言却意外地笑了,心上涌起一股奇异的爽快。
明明慕延川昨晚还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了房间,没想到最后他竟然还是帮了她。
慕延川的帮助让她获得了短暂的底气,她猛地甩开梁璟臣的手,一字一句:“婊.子会让你下地狱。”
梁璟臣也在笑,与她四目相对:“那我可真是期待看到地狱是怎样的风景。”
他固住她的手,纠缠不休。
想到慕延川今晚就要回学校,怕梁璟臣的纠缠会让她错失掉这个讨好他的机会。沈情终于不耐烦,呵斥他的名字:“梁璟臣!”
话音刚落警车的呜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