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几句,可这样的氛围下,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相对无言。
窗外,沉沉的乌云遮天蔽日,夜空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
墨色如绸,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良久,谢远风打破沉默。
他仰起头,轻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明瑛,对不起,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你别放心上,我自己会处理。”
顾明瑛哑口无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点烫嘴,但她还是又喝了一口。
她总不能说一句“好”,这样太过不近人情,可猛然得知朋友喜欢自己多年,任谁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继续相处吧?
谢远风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体贴地主动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明瑛,你说关于顾家有一个猜测,是什么?是当年的事有了新的眉目吗?”
他声音重归平静,方才的失控好似一场梦,是她短暂的错觉。
顾明瑛再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那么烫了。
“最近策行发生了很多事,你问了我好多次,虽然简单跟你说了说,有些内幕想必你不清楚。”
她从主动对那三家动手开始,连同危机组查到的内幕,和她今晚的猜测,详细跟谢远风讲了一遍。
“当局者迷。”
谢远风沉思道,“这个局,几乎把天泉有头有脸的家族全算计进来了,我们都身在局中多年,任谁都很难站在如此宏大的视角上看待这件事,所有人都认为是外来家族对顾家的围剿。”
顾明瑛头发发麻。
他说得对,中立的几个家族,对天泉几大家族和小家族之间的斗争,常年都是作壁上观的态度,包括白家。
那两个势力算计了几乎所有家族,这一票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老牌的旅游资本回了一大口血。
明面上,看似秦路杨三家接手了顾家所有生意,实则,顾家几辈人苦心经营的庞大供需链,很快被两方势力共同瓜分殆尽。
所以他们三家即便接手了顾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差,再无当年的业务长虹。
反而是背后的资本,规模愈发壮大。
顾明瑛已然出手,就不想空手而归,就算不能将他们一举击溃,也要让他们感觉到痛。
她再次抬眸,眼中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远风,你愿意帮我吗?”
谢远风郑重点头,“当然,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
顾明瑛被他那幅赴死的样子逗笑了,“那么严肃干嘛,又不是生死之战。”
“既然有人盯着你,倒不如——你帮我捎信儿给他们。”
乌云随风而动,天边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试图照亮那一角的暗。
两人促膝长谈。
顾明瑛实在等不到天亮,还是给伍总和危机组小组长发了条消息,礼貌地让他们醒了回电话。
天边微亮时,伍总回了电话。
危机组组长是被伍总的连环轰炸电话吵醒的,很快,两人带着夏瑶一起来到竹影雅苑。
顾明瑛的短暂休假提前结束。
为了避免盯着谢远风的人起疑,她特意让他给总秘打了个电话。
谢远风径直安排,“最近我暂时不去会所,家里两只猫需要你去喂一下,大概两到三天左右。”
总秘不是八卦的性格,但跟谢远风很有默契,更是对他家了如指掌。
谢远风家里明明只有一只猫,听到两只时,他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追问道,“好的谢总,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谢远风冷淡地拒绝了,聊家常一样自然地解释道,“没什么,朋友失恋,情绪不太稳定,我照顾几天就回去了。”
一番话有真有假,连总秘都信了这个理由。
挂断电话,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吃到上司真瓜了的笑容。
顾明瑛分手是事实,想来对方会信。
谢远风打完电话回到书房,顾明瑛不在里面,夏瑶抢先一步解释,“邻居敲门了,瑛姐去应付一下。”
紧接着,夏瑶十分八卦地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谢远风,“谢总,你不太对劲。”
谢远风被她看得后背发毛,故作镇定,“哪里不对劲。”
夏瑶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分析,“你跟瑛姐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你俩不知道吧?”
伍总和小组长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有点尴尬的。”
夏瑶继续道,“她以前看人,都是直直看过去,一点不带闪躲的,今天很奇怪,她在躲跟你的对视。”
“你们一定发生了什么。”
夏瑶绕着他走了两圈,停在他跟前,猛地回头盯他眼睛,突然发难,“你们在一起了是不是!”
伍总和小组长惊得双眼大睁,嘴巴大张,指着她身后说不出话。
谢远风偏过头躲过了夏瑶的注视。
夏瑶得意地昂起头,宛如游戏获胜的小屁孩,“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谢总,恭喜你!”
“恭喜什么?”
顾明瑛斜突然出声,夏瑶回头,就见她斜倚着门框,脚边放着两个纸袋,不知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