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瑛卧室那窗帘的遮光性不高。
月色穿透米色的丝绒窗帘洒在地上,甚至有几缕月光,直接沿着枕头缓慢移动。
这庄园主怎么设计的窗帘位置,难道觉得被月光照着很浪漫吗?
顾明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酝酿来的一点睡意,一个翻身,就被漏出的月光晃跑了瞌睡虫。
她索性趿着拖鞋下床,拉开一点窗帘,站在那个极小的缝隙里,望着这座陌生的街区。
不多时,她看到一辆奔驰在庄园围栏外停下。
深夜,昏暗的街道很是寂静,那辆车就格外显眼。
顾明瑛视力不错,站在黑暗里,她看到了后座的窗户降下,一张似乎年轻的面孔露了出来。
她仔细辨认了许久,还是辨不清容貌,甚至分不出性别。
主楼跟围栏之间的直线距离超过十五米,光线极度不足。月光也没有更偏爱,没有单独开一盏聚光追光灯去照亮那张脸。
大概,远视眼能比她看得更清楚些。
车窗开始上升,那人似乎收回了看向庄园的目光。
顾明瑛眼前忽然跳出了白清筠的脸。
就像有程序在她脑海里工作,自动把那张看不清的模糊面容替换了,甚至用的是他在林肯后座被偷拍那段视频。
收回目光刹那,两人身上散发着的倨傲和冷漠,极其相似。
飞机上那种突然而至的坏心情,再次空降顾明瑛心头。
一定是房间太黑了,容易乱想。
她打开顶灯重新站回窗户前时,车已经启动,朝着前方的黑暗疾驰。
庄园外那条路上有监控吗?
如果有,就有机会看到那张脸,最不济也能从车牌查到所有者。
意识到这念头有多变态的时候,顾明瑛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电脑。
屏幕上显示着贝尔格莱德道路监控分布的搜索结果。
此时她已经失去了点开任何一个搜索结果的勇气,逃也般的关机关灯躺床上,一气呵成。
闭上眼,无数念头趁虚而入,搅得她不得安宁,国内现在该起床了吧?
白清筠的早安问候,怎么还没来。
顾明瑛在黑暗中睁开眼,她可以直接问,何必走上一条毫无效率可言的路。
瑛:【清筠,醒了吗?在家吗?】
消息发出去如泥牛入海,半个小时都没有回音。
难道还在昏睡?
顾明瑛耐心耗尽,拨了视频通话请求过去。
意料之中无人接听。
反复多次,她竟然涌上了困意,可能是理智和感情被反复拉锯,大脑终于感觉到了疲惫。
顾明瑛睡着了,却睡得并不安稳。
早晨,她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个翻身就下床开门。
门外站着一脸担忧的谢远风。
“明瑛,你总算醒了。”
“几点了?我睡过了?”顾明瑛下意识翻起手腕,腕间空空如也,她才想起自己的表在梳妆台上。
谢远风道,“八点二十二,不算睡过。”
顾明瑛松了口气,转身回房,“我昨晚跟你约的八点,这还不算睡过。”
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有些不舒服。
他没往里面走,“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我给你做了点三明治,牛奶你要喝热的吗?”
“好,麻烦你,我很快下楼。”顾明瑛冲他点头。
谢远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套房里间,帮她关上了卧房大门,下楼去了厨房。
顾明瑛很快收拾完下楼,为了方便接待客户,她换了一身干练的衬衫搭西裤,米色低跟鞋方便走路。
简单吃过饭,顾明瑛带两个高管及谢远风去机场接地脉矿能的客户代表。
来人不多,接受塞尔维亚这趟临时行程的,只有客户团的五个代表,资料上显示三男两女。
十点刚过,他们就成功接到客户。
谢远风亲自驾车载着其中的两位管理者,作为头车在最前面,其余三人坐在第二辆车,最后一辆用来放行李。
奥卡姆·加尔斯是管理之一,操着一口浓重的法式英语,顾明瑛听着尤其别扭。
但并不妨碍她跟客户相谈甚欢。
另一位管理是迪莉娅·霍尔,一位雷厉风行的短发女郎,口音反而很淡,完全听不出她是伦敦本地人。
三言两语间定下午饭餐厅,庄园已经近在眼前。
一行人下车安顿,迪莉娅穿着高跟鞋不太方便,顾明瑛便跟着她落在了人群最后。
两人并肩慢慢走在石子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