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里的书卷,漫不经心地问:“太子妃对孤有意见?”
林婠连忙摇头,一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样子。心里却在暗骂:自然有意见想你快点滚。
赵翊那双洞悉人心的黑眸闪了闪,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时,门外响起承康的声音。
“殿下,太子妃,宴席要开始了,林太傅已派人在院外等候了。”
赵翊轻抚了一下腕间的念珠,起身,往外走。
直到赵翊身影消失在门口,林婠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僵硬的双肩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松垮下来。
胭脂挑帘进来,麻利地为林婠梳妆。手指灵巧地绾了个发髻,插上珠钗,又寻了件绯色轻纱肩衣为林婠披上。
映衬得林婠肌肤胜雪,昳丽多姿。
“殿下定是知晓了那些流言蜚语,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来接娘娘。实则是为娘娘正名,给娘娘撑腰呢。”
林婠鼻子轻轻一哼,鬼才信呢。
“娘娘,您误会殿下啦。奴婢刚才去找承康公公打听了,殿下前几日已将那两舞姬送走了。娘娘,殿下是爱重您的。”
林婠羽睫微微颤动,在心里冷笑一声。
爱重?他爱重的是林妗吧。
“娘娘,奴婢虽不知您与殿下之间有何误会。但这么些年来,殿下对娘娘的好,奴婢是看在眼里的。殿下只是性子冷淡了些。娘娘切勿听信了别人的挑拨,而与殿下心生嫌隙啊。”
她可是听说了,现在外面觊觎娘娘位置的可有很多呢。她得提醒着娘娘,万不可中了奸人的圈套。
挑拨?
林婠心中微动,前世她去福宁宫时,那太监说的是陛下不在。她也确实没有见到赵翊。若是他是真的不在,那林妗做出的姿态,还有她的话……
不!若说林妗都是骗她的,那道封后圣旨呢,那可是他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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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戏楼,远远就见到了林太傅率领着一众林家男儿,候在门口。
待赵翊走近,林太傅巍巍颤颤着就要躬身揖拜。
“老臣恭迎太子殿下。”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赵翊疾步上前,双手轻托,稳稳扶住林太傅欲弯的脊背,笑容温暖如春日暖阳,言语间满是温情。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一句“岳父”,如同春风化雨,让林家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太子并没有要休妻,更没有要放弃林家。
林太傅笑着寒暄了几句,望向一旁低垂着头的林婠,语带责备却满是宠溺。
“婠儿,今日之事,为父已有所耳闻。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怎可独自在水边嬉戏。今日幸得殿下及时搭救,才免了一场水厄。”
言罢,目光示意林婠上前致谢。
赵翊自是看出了林太傅这一番姿态是为何。但笑不语,只是眸光有些冷。
林婠抿了抿唇,垂眸,不情不愿地走到赵翊面前,微微屈福身。
才屈膝,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婠儿,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婠儿——
林婠全身血液涌上来,是了,他向来最会演戏。在人前唤亲昵地唤她婠儿,人后,却是生疏硬邦邦的太子妃。
林婠袖中手指紧紧揪着衣袖。
抬头,只见到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与正脸的光风霁月不同,他的侧脸轮廓锋利,线条如刀削一般。
处处透着冷酷无情。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正面的温润谦和只是他呈现给世人看的一道完美无缺的伪装。
赵翊眼睑微低,两人四目相对。甫一接触,林婠就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惶惶地低下头,露出一截白腻的后颈。
赵翊清冷的黑眸在那白腻处凝了半瞬,笑着对林德泽道。
“岳父大人言重了,婠儿既为孤之太子妃,孤自会护她一世周全。”
护她一世周全?还真是张口就来。
前世她就是听信了他这话,才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哈哈,甚好!”林太傅爽朗大笑,眼含欣慰,“有太子此言,老夫心安矣。小女自幼得宠,难免娇纵,但她对太子之心,纯真无瑕。”
赵翊唇角轻勾:“婠儿之心,孤亦知晓。”他只说知晓了,并没有说会不会辜负。
宴席上,珍馐美味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凤髓龙肝,应有尽有。就连餐具都是用纯金打造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奢华得令人叹为观止。
因为赵翊不饮酒,是以宴席上准备的是当下的名茶,顾渚紫笋,阳羡茶等,甚至连御贡的龙凤团茶也有。
大宋重文轻武,奢靡成风,世家大族更盛。
赵翊黑眸微沉,长睫掩了掩,银线似的芽尖在沸水中翻腾。
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仿若春风轻拂湖面,遮去了湖底的波澜。
他本就容色逼人,这一笑更是令在场贵女们纷纷投来倾慕的目光。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带着浑身的酒气。是一向不着调的林家四叔,他一进门就高声嚷道。
“大哥,我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位小娘子,自称是咱林府的二姑娘,说是大哥遗失在外的女儿。”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