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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的热情,很快就领着陆瑶等人去了好几家病人的屋内。
崔大人放心不下,也一路跟随,他虽性情古板,但也算得上任劳任怨坚守职责的父母官,不然换个其他人早就从苦家村这瘟疫遍地的地方跑了,天大地大那比得上命重要呢。
陆瑶心知此事,所以也没有阻拦,任由崔大人带着兵丁一路跟随。
……
“神医……哦不对,不对,小,小姐,我家也要开刀导入药液么?我……我这就给您烧水煮那个刀具……我这就……”
“不,不用,你家夫人这病还在肌理,未入深去,当开药调理就是,我现在给你写一副处方,可先按上面的调理,待有了好转再行更换药剂。”
……
“小姐,我家孩儿,最近,最近也在发热,您看看,您开口……”
“这位大婶,莫慌,我把过脉了,《素问经》里热论篇章有说过,孩子发热是体内阴阳调和,抵御邪气之兆,不必太过担心,这孩子还在早期,当以退热,调理为主,我这就让春桃给你家煮上药茶,待热毒消退,孩子清醒后,再开上调理的药方即可。”
“谢谢!谢谢!您您真是太太好心了,我,我家……”
……
看着妇人感激落泪又要跪下的趋势,陆瑶赶忙拿手一扶,虽然她要求这些民众勿要随随便便就跪地求人,但是父母爱子之心之重,她自然也不便苛责。
而这种场景,这一路走来,崔大人已经见过不少了。
初时,他还觉得陆瑶或是别有用心,可是今日从天光初亮一直到日落西山,陆瑶一路行来,未提过一句钱财或是其他东西的报酬,是真心为百姓开药解难,让崔大人也不禁佩服起来。
要知道这复州州府的郎中寻常看一个人都要三催四请,钱财不到位还不来,陆瑶这般医术,还不收一文为百姓治病,实属难得至极。
但是崔大人性情古板,虽是方正君子,但多多少少还是受礼教影响,如是陆瑶是男子,说不定他当场就能握拳作揖称道陆瑶的品行了,可是陆瑶偏偏是女子,他就觉得有些拉不下脸。
可是看着陆瑶的行径,良心让崔大人觉得不说什么,又不太好,踌躇半天,崔大人方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陆……咳咳,陆小姐,我观你一路看病人,开药方都有不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妙之处?”
陆瑶原在把脉,听到自己背后忽然传来崔大人的声音,有些惊讶,这老顽固,可是自从她进村后就一直阴沉着脸,除了对她和春桃,李应泽发难之外,几乎没主动和陆瑶多说一句话,此番居然还主动攀谈。
陆瑶转过脸来,看见崔大人那一脸犹豫又别扭的神情,心里方才了然几分,这副表情她在京城见过不少,少时爷爷让她接任当家位置的时候,京城众人,甚至族中很多人都是这番脸色,还常伴有“女孩儿能成什么事情,“女人接替家业?怕不是以后嫁人了,还得把家业给人带了去”之类的种种质疑。
陆瑶浅浅一笑,那时年方十三的她都未曾惧怕,今日崔大人的这般神色也不过小菜一碟而已,国朝虽说礼教森严,但终究还是实力说话的,只要自己做的足够优秀,所有谣言所有阻拦自己的东西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所以,陆瑶并未发作,只是温和的解释道。
“每个人的身体肌理不同,男子分太阳少阳,女子分太阴少阴,又以饮食,习惯,年纪,等等地方大相径庭,怎么可能一副药就能走遍天下呢?三国时,神医华佗就曾说过寻外实,延内实,故治之宜殊。这一路走来,大人也见到了,病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怎么可能只开一种药呢?”
“原……原来如此,是在下……咳咳咳,本官孤陋寡闻了!”
听的陆瑶引用了三国的典故,崔大人心中一惊,这女子……这女子不是说她原是个小小茶女么?居然还识文断字,识得三国时期的典故,让崔大人更加心生敬佩,可他面上仍旧不愿意显露出来,毕竟他除了是个古板的读书人,还是一方长官,如是也表露得对一个外来茶女心生敬佩,崔大人总觉得自己这面子挂不住哩!
见的崔大人吃了一惊,还在咀嚼自己的话语,陆瑶也没继续说下去。
她熟读经典,药典,要是要说这些典故,她能开个经筵说上三天三夜,但是没有必要,她性子清冷沉静,在宫中早就养成了低调做事,明哲保身的性子,做事留三分余地,说话留三分留白,是她习惯,没必要如花孔雀一般全部显露出来。
所以她也没接着说下去,继续转头给那些病人瞧病去了。
那崔大人却是有些好奇,他感觉陆瑶话有未尽,也感觉此女才华非同一般,而且样貌这么年轻,正当张扬的时候,可这话只点了一半就不再理他了。
就如同桌上的茶果子只让他咬了一半就不能再吃了,崔大人有些忍不住,继续开口道。
“这……嘶……这,那本官还有一问,不知小姐可否解答一下,这一路,我看你给这些病人不禁开了药方,还点了不少茶,这茶……嗯……也能治病?”
崔大人敲了敲桌子,示意陆瑶转过来理他,他这方受传统礼教浇灌长大的官人郎君,可受不了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答话。
可这次陆瑶并没有顺他的意,她正在施艾灸帮助一位躺在草席上的老人疏通经络,好让药液运转的更加顺利。
听的崔大人话语,陆瑶突然哑然失笑了一声。
“呵!”
“你!小女子,本官问你话呢!你笑什么笑?”
崔大人脸色立刻变成猪肝色,陆瑶这次不仅没理他,都没转过身来,还笑了下他的问题,这让他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